“官家,你想要老臣给你什么解释?”
秦阳闻言陡然起身,老眼紧眯,满是不善。
他雄踞朝堂近二十年,两朝元老,就连现在这个不学无术、唯唯诺诺的小皇帝也是他一手扶持。
平常在他跟前乖的跟孙子一样,今天突然变脸,实在超出他意料之外。
“这老东西想干嘛?”
赵亦被秦阳看的浑身鸡皮疙瘩直炸。
现在这满朝文武,恐怕只有极少数没被秦阳笼络。
跟他作对的早就死于非命。
自己突然发难,非但没有结果,反而打草惊蛇,草率了。
好在此时的赵亦已非前主那般怯懦。
面露微笑不急不忙道:“秦相,治理水患之事朕既然交给你,那自然是信任你。”
“但普天之下莫非王臣,都是朕的子民,每每想到百万灾民无家可归,朕便彻夜难眠。”
“若是秦远一个人忙不过来,那朕便多派几个人去帮他。”
此话一出,底下的喧闹声立刻小了不少。
变成了此起彼伏的嘲笑。
“嘿,果然还是个软货,我还以为官家吃了熊心豹子胆,原来只是装腔作势啊。”
“就算吃了豹子胆又如何,他可是咱们秦相一手持扶起来的,唯一的价值就是听话。”
“真是没脑子,当着我们的面为难秦相,不知道怎么想的。”
……
那些文官虽然声音压的极低,但带不住人多汇聚在一起。
赵亦隐隐约约间还是听到了不少。
看着跟韩世忠站在一块的几个武官,一脸怒自己不争的表情,赵亦心头那团火不禁燃的更加剧烈。
“谢官家关心,秦远确实劳苦功高,他远在前线不便回禀。”
秦阳冷笑了一声,悠哉道:“既然官家问到了,我这个做叔父的也不能当避嫌。”
“请官家下旨封秦远为镇豫大将军,赏白银万两。”
“另,再着内库抽调三十万两白银继续赈灾之用!”
这话让赵亦差点没气吐血。
硬咬着牙挤出笑容:“看来秦相对救灾之事真是上心。”
这个秦阳绝对的老混蛋,这么明目张胆从国库掏钱,赈灾三个月都不见有效还有脸要替封秦远那个二世祖讨封大将军。
甚至逼自己下旨,传说中的站皇帝果然没错。
虽然大奉的将军位置没那么值钱,不过是个虚名而已,但军政要位都被这些蛀虫霸占,用不了多久大奉必然国将不国。
他这个至尊,到时候就是亡国奴。
才刚刚尝到当皇帝的好处,绝不能任由秦阳这个老畜牲把自己窝给掏空了。
但眼下翻脸不是上策,得迂回。
“行,就听秦相的,把秦远召回来封镇豫大将军,赏银万两!”
赵亦念头一转:“不过至于赈灾之事,朕就另派人去接手。”
“有哪位爱卿愿替朕分忧的?”
话音刚落,便听秦阳冷声说道:“官家,秦远对豫州水灾已经熟悉,此时换将必将功亏一溃,请官家收回成命。”
他这种老贼,岂能听不出赵亦摆明了想跟他作对的心思。
只不过实在想不出赵亦有什么能耐,敢在这个时候跟他宣战,难道只是因为宋妃那个女人?
没想到红颜祸水,真把一个胆小怕事的怂货给变成了愣头青。
其他人面面相觑,没一个敢应声的。
“秦相多虑了,朕也是心疼秦远,此事不必再议,发[金字牌]让秦远立刻回京。”
赵亦看都不看秦阳,眼神在人群中搜索,最终落到了韩世忠身上:“韩将军,不如这趟赈灾就由你代劳如何?”
韩世忠双眼陡睁,闻言卟通一声跪倒在地:“臣领命,愿万死替官家分忧!”
站在他身边的几名武官,也都个个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他们武官受文官集团打压,已不是一年两载。
名义上个个都是将军,但手里却没有半点实权。
不是被打压挤兑,就是赋闲在家。
没想到官家居然破天荒,抗着秦阳狗贼的压力,钦点他负责赈灾一事。
这……
这是真的要变天了?
“官家你……”
秦阳气的吹胡子瞪眼,差点没当场脑溢血。
话还没说完,就被赵亦打断:“秦相不用多说,我们心意相通,这事就这么定了。”
“朕即刻回去下旨,退朝!”
压根不再给秦阳任何说话的机会,赵亦走下龙椅离开。
临走前,朝着韩世忠等人递去一个眼神。
小太监跟侍卫连忙紧跟其后,一路小跑。
背后,秦阳那双老眼里满是怨毒,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终日打鸟,今天却被鸟琢了眼。
当着群臣的面,在赵亦身上碰了个软钉子。
不过那又如何,在这大奉,他才是真正的主人,赵亦敢违背他的意愿,那便重新换个人坐那张龙椅!
看来得赶紧催女儿怀上龙种才行。
……
此时,仁明殿内。
宋妃被几个身形彪壮的宫女拽着头发,硬生生从床榻上扯了下来。
脸上早已浮肿一片,巴掌印清晰可见。
“圣人有令,宋妃妖言狐媚,对官家意图不轨,赐鸩酒,不喝就夷九族!”
带头的胖宫女满脸厉色,让手下把酒端到宋妃面前,厉声叫嚣。
几句话,已经把宋妃吓的抖若筛糠,面无血色。
她本就善良胆小,刚刚得了官家临幸,就被皇后派人索命。
已经彻底失了主心骨,玉面泪流如瀑,眼中一片绝望。
她知道,自己逃不过今天了。
以官家对皇后娘娘的敬畏,根本不可能护得住她。
眼下,只有一死,才可能护住父母家人平安。
她的命,不算什么。
“我喝,我喝……”
宋妃声音哽咽,接过酒杯:“官家,臣妾先走一步,死而无憾……”
“官家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罢,便仰头将杯中毒酒送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