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好痛……
苏航在剧烈的疼痛之中睁开眼,四周一片黑暗。
他想动,却有绳索紧紧束缚着他。
背后冰凉的触感让他明白,自己似乎是被绑在某个柱子上。
自己的身子在不由自主地轻微晃动,他想起来自己被玄甲卫用绳索绑住,之后失去意识。
这是哪?
虽然看不清四周的环境,苏航仔细用耳聆听,浪潮在拍打着小船,再加上没有感受到风,那自己此时多半是在船舱底下。
这伙人,为什么还不杀了我?
苏航想到平湖村一众死去的村民,还有遇难的文策。
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像被人剜了一刀般剧烈疼痛起来。
微弱的光亮从头顶某个角落逐渐散发开来,苏航听见一阵沉重的脚步,伴随着木板松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一只厚底马靴踩在楼梯木板上,来人提着一盏油灯,昏暗的灯光下是一张忽明忽暗的诡异脸庞,甚是骇人。
易先生将油灯随手往船板上一放,淡淡道:
“醒了?”
苏航冷漠地盯着眼前的仇人,他恨不得此时便将此人挫骨扬灰,奈何身子动弹不得。
易先生见他没有说话,也不气恼,只是从怀里掏出一把黑柄匕首,用袖口轻轻地擦拭起来。
“你可知东瀛有一种忍术可以剥下活人的脸做成面具,易容之后与本尊分不出真假。”
苏航冷笑一声,“所以你这丑八怪是要剥我脸给自己做面具?”
易先生没有去理会苏航的讥讽,他举起匕首放在眼前细细端详,自顾自继续道:
“东瀛的忍者还把这剥脸术用在拷问犯人上,他们知晓如何下刀能完美地剥一张皮,并且晓得用什么样的技巧能让人痛不欲生而又不至于直接死去。”
这种事情听起来惨无人道,放在以前,苏航不会相信世间还有这么折磨人的手段,可是如今,他信!
这人是个疯子,他说不定真的做的出来这种事。
苏航听得背上冷汗嗖嗖直下,他虽不怕死,但是也不想忍受这种极刑。
一想到有人会戴上自己的脸,顿时一阵恶心。
“你想折磨我,再戴上我的面皮?”
易先生摇了摇头,左半张年轻脸的额头上,青筋暴涨。
“任何面具在我这张脸上都会被腐蚀,我会将你的脸剥下清洗,再放进最华贵的锦盒之中。我说过,要送给赵安一份大礼。“
“一村老少的性命再加上爱徒可爱的脸,你说赵安会有多开心?桀桀桀桀——”
易先生说到后面,竟发狂了一般怪笑起来,他脸上两面嘴唇极不协调地抽动着,就像是两张人脸生硬地拼接起来一般。
想到一村老少被杀的画面,苏航内心一阵悲凉。
不能让这些人好过,我要杀了这个疯子。
苏航心中暗下杀心,可此时全身动弹不得,唯有拖时间,能多活一会是一会!
易先生瞳孔陡然一缩,像是看穿了苏航心中所想一般,手上匕首一瞬之间抵在苏航脸上。
匕首贴的极近,刀刃上闪着锋利的寒光。
苏航能感受到那匕首的锋利,只要稍稍再进丝毫,自己的脸就血肉横飞。
“嘻嘻嘻……真是期待赵安收到礼物时候的表情啊——”
在怪笑声中,冰冷的匕首在苏航脸上划过却没有留下一丝血痕。
最终停留在了他的咽喉往下一指处。
“那我们先从这里开始吧,要想剥地完美,得从脖颈下手。“
那张两面丑陋脸嘴角疯狂上扬到了极致,老人嘴唇下面,露出半排枯黄坑洼的牙齿。
匕首,眼见要刺入!
“老赵!”苏航对着易先生身后一声大喊。
易先生脸上惊疑不定,蓦然回头,只见空荡荡的船舱,哪有半个人影?
而在他回身的同时,苏航则是用脚将地上一块尖锐木屑用脚尖奋力掂起。
“你敢耍我?”
易先生已经回过身,恼怒地瞪着苏航。
那块木屑乃是刚才船晃动之时从甲板掉落在他身旁。
苏航用脚奋力够近了好久,此时抓准时机,有惊无险地攥在了手心里。
没想到最后是这条破船给了自己一线生机。
这条船虽破旧,但是村人修用了有三十余年,想到此苏航捏着木屑,又是一阵哀痛。
拖,只要再多给我点时间!
老赵说过修士施法虽然强大无比,但是肉体却极为脆弱。
这疯子那张老脸看上去虚弱无比,只要我有机会挣脱绳索,出其不意对着那张脸打上一拳,一定能逃走!
“易先生似乎很惧怕我师傅?”
苏航一面悄悄用尖木屑划着绳子,一面想尽办法拖延。
苏航倒不是故意要激怒易疯子,而是方才他确确实实从易的脸上看出许多复杂的神色,而眼神中确实有一股说不出的,恐惧?
“我怕他?我怕?!他——”
易先生动作一滞,拿着匕首的手垂了下来,似自言自语一般重复着苏航的话,脸上年轻脸带着愤怒,而老人脸则是恐惧地颤抖着面皮。
这姓易的表面上看上去强势无比,但内心深处决然惧怕着老赵。
苏航见着易先生这副模样,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推断。
船舱之中,灯火摇曳,易先生的脸明暗交替。
“你不用怕姓赵的——如今他徒弟在我们手上,我们好好折磨他,消消这口恶气!”
易先生身子陡然剧烈抽动起来,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硬朗完全不似以前的苍老声调。
更为可怕的是,他脸上只有半张年轻人的嘴唇微微动着。
“对极对极!我现在就把这小子的脸剥下来!”说这句话的时候,易先生又回到了沙哑的声音,而且动嘴的只有半张脸的老人。
这般样子在苏航看来好生诡异,他一身鸡皮疙瘩吓得冒了出来。
“易先生,被剥了脸之后还能说话吗?”
易先生一愣,脸上双眼同时盯向苏航,显然是没想到有人临刑前会问这种问题。
年轻半张脸绕有兴致的说道:
“按照以往的经验,被剥脸的时候那些人往往会叫得撕心裂肺。既然能叫,那说话肯定是没问题,不过——”
苍老的脸与之默契极好,一下便接过了话:
“脸上只剩下血淋林肉块的时候,你说话之时,脸上所有肉块便会更加紧绷撕扯,那血肉飞溅的样子……”
“呼呼——”
老人脸越说越兴奋,说道血肉飞溅之时,竟忍不住激动之情,直接闭上眼长长喘起了粗气。
“怎么,你是想体验下这种感觉吗?”
这张脸配上那些的话让苏航感到极为反胃,他把干呕强忍了下去,摇头说道:
“不不,既是如此,那我想在受刑前问清楚,易先生与家师到底有何仇怨?”
苏航说完后,船舱内一片死寂,静的几乎可以听见绳索被割划发出的细小声响。
好在船外时不时海浪拍来,为苏航打了个掩护。
“仇怨?那是多久前的事情了,我都记不起年月。”
易先生缓缓开了口,出乎意料的平静。
“只有这张脸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赵安背叛我!”
船外,乌云遮天蔽日向着两只小船涌来,有人惊呼,颤栗。
“那是什么……”
“怪物,怪物——”
船上的人都是纪律严明的大殷最精锐的玄甲卫,同时也是为了执行此次任务特地挑选的熟悉水性的好手。
可就算连他们,也从未面对过这般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