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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记 正文 第六章老头子

半闲居位于第三重天水云坊内,离千林市不远。星辰走到重阳街最里边的一间府第时,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路,原本破烂不堪的木门,焕然一新,变成了一扇黄花梨木门。他没记错的话,这黄花梨等同于黄金啊!再看头上那牌匾,虽然还是原来那几个字,可是牌匾的底木居然被换成了降香黄檀,字被重新漆刷过,此刻正闪着光。

原来的那间从外面看破烂不堪让叫花子进来都不肯进的半闲居,此刻它的每一块砖瓦都在说着我很有钱这几个字。星辰深吸一口气,推开门一看,院内一伙人正忙得热火朝天。有正在除草的,有在擦桌子扫地的,有在扫房梁的,有在洒水冲洗屋瓦的,有的正在院子里晒一些他收了很久的破烂。

而羊伯正拿着账本在和一个人争论,星辰走过去,他们都没有发现。

“这账你可不能这么算。”这人气急败坏,脸都快要急红了。

“老朽要是算得不对,还请指正。”羊伯摸了摸胡子,继续说:“据我所知,现在过了金甲期的禅贤人,只有十三个。可这十三个里,就属我家老爷最年轻,最有潜力。现在我家老爷很多人都想着巴结,您往近看,那些达官贵人的子弟得到我家老爷的指点,一则强身健体,二则可以迅速提升灵力修为,三则若是往后我家老爷做了这个。”羊伯没说是什么,可他用手指着第四重天,是个傻子都知道他指的是啥,“他的徒弟你想想看,是不是也要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您说的没错,可能不能增加授课时长啊,这一个月三个时辰,我就得付十万币。这……这也太贵了呀!”

“您可别嫌贵,通天书院给的价钱和您一样,可人家说了哪怕不去上课就让挂个名也行。您要是还觉着贵,大门在那您随意。”羊伯往大门那一指呀,就看到星辰面无表情地站在那看着他。

“老爷,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我好派人去接你。”羊伯马上扔下身旁那人,迎上星辰。

“羊伯,你可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我刚才听着那意思,是你把我卖了吗?”星辰脸上还是看不出表情,羊伯也算是个人精了,可他碰到这个看起来像个傻子的小子他也有些吃不准。

而他身旁那人低头偷看了星辰几眼,站在那不知该走还是留下。羊伯用手偷偷示意,那人才灰溜溜地离开。

星辰任其发生,并未阻拦,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老羊人。老羊人被看的心里发虚,连忙解释道:“老爷,您当初走的时候,不是让我处理您留下的烂摊子吗?”

“是有这么一回事,可也用不着把我卖给书院吧。”

“哎呦,我的老爷,您不管家,不知柴米贵。整整108个,您说我到哪去凑出那么多钱去?那关夫长又催得紧,老奴也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卖您了。”

这老羊人之前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一撒手不管,本性就露出了一点。星辰瞟了几眼,继续问道。

“收了几家的钱?我不会天没亮,就要去上课吧。”星辰一脸嫌弃地问,事到如今也只能先走着,都已经收了人钱了,还能怎么着。

“老爷,这事您放心,我都已经安排好了,说是授业解惑,可您只需过去露露脸,您随意指点指点做个样子,他们也不会说什么的。”

“羊伯,我咋之前没看出来,你搞这个还是一好手呢?”

“惭愧,惭愧,为生活所迫。”老羊人不知这小子是真夸还是假夸,先顺势应承着。

星辰看着羊伯,耳朵动了动,到了金甲期就是好,周边一有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那捡破烂的在哪啊?给我出来!”不知从哪冒出的一伙人,涌入院内,带头的是个身穿阙雀五章华服,头戴进贤冠的小男孩,十一二岁的样子。

身后跟着一群气势汹汹的打手,多是一些身强力壮徒有其表的人。

“这位爷,请问有何事,需要如此大动干戈,兴师动众的?”羊伯颤颤悠悠地迎过去。

“你个下贱蛮人,给老子滚开!”身旁的打手一把推开老羊人。

见老羊人被推倒在地,那些被老羊人挑选入府的人忍不住,要上前去讨个说法,其中就有那好打不平的犀牛人。

星辰摆了摆手,示意先不要动手,老羊人在旁人的搀扶下起身,一脸担心的样子。

见人示弱,打手想要趁机出出风头。指着星辰说道,“你,说你呢?还不快给我家少爷赔罪!”

“哦,那请问,我到底犯了什么罪?”星辰装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我问你,你是不是那捡破烂老头的孙儿啊。”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你就拿钱出来赔罪,他偷了我家少爷的祖传玉佩,现在扔进牢里等死。不是的话,你也得赔罪,就你那说话的语气,就是对我家少爷的冒犯!”打手说完,顺带吐了口唾沫。

“哦,照你这样说,不管我是不是,我都要赔罪啰。”

“废话。”

话音刚落,星辰一道隔空的巴掌扇过去,人已经飞至小屁孩的面前,被打之人飞出墙外,砰的一声巨响,引得过路人一阵惊呼。

星辰逼视着眼前矮他一头的小孩,虽然他也是小孩子,还长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可一旦他露出杀意,就会显得比凶神恶煞的人更为冷血。

身边的打手终于反应过来,举手要围攻,突然发现拳头被定在了空中,连身子也动不了了。对付这些连幻真期都没破的人,他根本无需费劲。

只是,这个屁小孩,身上穿的衣服是世家子弟承袭上位才会穿的,头上的帽子乃是通天书院的帽子,通天书院是个只收达官贵人子弟的书院。其中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动十,收拾这个小孩并不是什么难事,弯弯指头的事,就是他后面的人可不好惹。

他现在刚破金甲期,已经是不少人的眼中钉,现下又被侯爷指派了一个入练,所谓的入练就是破了金甲期的禅贤人必须经历的一道试炼。

禅贤人不仅仅需要武力超群,更加需要圆滑入世,能在各种势力斗争中,保全自己,并完成使命。这是政治斗争中必不可少的手段,拉帮结派、过河拆桥、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这些都是眼下星辰需要去学习的。

想到这,星辰马上换回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堆起满脸笑容说道:“误会,我刚才有些冲动了,还请公子原谅。”说着做出一副赔罪的模样。

小屁孩哪见过这种阵势,平时在一群耀武扬威的家奴吹捧下,以为谁都不敢拿他怎么样。毕竟他爹可是号称北山泰斗的朱雀北斗,是五大家族之首。

可此刻,他却害怕的说不出话来,这种强大的压迫力,他只在他那威严的父亲身上感受过。他害怕他的父亲,也怕眼前这个人。

可是,他不能露怯,他不能!他握紧拳头,努力控制着声音,不让声音发抖,说道:“我们走。”

星辰抬头多看了几眼,这个小孩有些意思,一般的当时就应该吓尿了才对,转身对羊伯说道:“通天书院的钱你收了?”

“老奴这就去退了。”羊伯叫苦连天,还没去就得罪了一个世家子弟,当初真不该接这个管家的活。

“不用,这书院我去定了。我饿了给我准备些吃的吧。”

“老爷。”羊伯站着不动,似是有事问他,“我忘记跟您说了,您不在的时候,有个老叫花子上门来过,给我赶走了。如果真是您的爷爷,那我可就……”羊伯一副犯了大错的样子,扑通一声已经跪下。

“好了,不要动不动就给人下跪,我不吃这套,还有不要再叫我老爷,会被你叫老的。至于那个老叫花子,没事,不用管他。只是下回他再来,你让他进来,他爱干嘛就干嘛。”

“是是……是”羊伯一连应下几个是,转身就去准备吃食去了。

他早就打听清楚了他这位爷的喜好,最喜欢吃肉,所以厨房里早已备上了不少肉食。这些肉主要来自那些没有任何灵性的动物,虽然几百万年前是一家,可经过这么多年的变化,有些动物修炼成半兽人,有些一直停留在原地,只能被人宰割。

他已习惯了这种事情,只是私底下却从不碰羊肉而已。他家主子也不好羊肉这口,他也乐得眼不见心不烦。

星辰在院里同大伙儿一起把酒言欢,大口吃肉,一群人好到像是亲兄弟一般,本来只把星辰当个小孩子看,可经过刚才那一幕,现在谁也不敢轻视他。他又不摆架子,这样的好主人,哪里找,一伙人越看越欢喜,只把这半闲居当作个真正的家了。

星辰吃的肚子发撑,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直睡到第二天,天一亮就被羊伯摇醒。

“少爷,老太爷呆的地方打听清楚了。”星辰让他改口不要叫老爷,他倒是改的很快。

星辰起床伸了个大懒腰,迷迷糊糊中被人梳洗打扮一番。出门就朝地牢走去,一路上不停和人打招呼,这条街上的人他都很熟。

走到牢房门口,被狱卒拦住,两个本体是老鹰的家伙,他掏出禅贤人的令牌,一路通畅。狱卒在前面带路,很快就找到了。

地牢光线暗淡,一盏油灯似有若无,牢内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头翘着二郎腿躺在一片狼藉的碎草上,嘴里哼着小曲。

“哎,老头起来,有人来看你来了。”狱卒一声吆喝,吆喝完便识趣地走开了。

“呦,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不肖子孙来了。”老头微微一撇头,不屑地说道。

“不要误会,我可不是来看你的。我只是来跟你说声,我过些日子会去九庭天那边。”

“你去那干嘛?”

“我入练的第一个任务,你要是想回去看看,就和我一起。不过我先申明,你可不能给我添乱。”

咻的一声,老头已经从牢内穿出,那些用来锁住他的铁链也已被挣开。一把花白的胡须似乎是他身上最为整洁有序的地方了,头发乱糟糟,衣服也破烂不堪,只是那眼神闪着精光,不像是个七十岁的老头子。

“走。”老头子已然忘记了他还是个犯人的身份,精神抖擞地朝大门走去。

星辰从怀里摸出一袋钱币扔向狱卒,说了句,“这个犯人,我保了。”

狱卒掂了掂袋子,这袋钱币别说保一个,哪怕保十个也绰绰有余。火云国是个极度重视商业的国家,在这里几乎一切都可以用钱解决。只要不是严重的犯罪,都可以用钱保释。

况且,就算没有人来保,他们也会放了这个糟老头子。这个糟老头子是常客,经常因为偷一些东西,被人抓住,送到牢房。

他倒也老实,一口承认是他偷的。只是他们再怎么用鞭子招呼他,也伤不了他分毫。可以说他把监狱当成了他的半个家,有时还会拎上几壶好酒,来找他们吹牛。

见人走远,一狱卒开口说道:“这糟老头子的孙儿不会真是禅贤人吧!”

“错不了,他那令牌就是禅贤人才有的,我看了好几眼。”

“你想呀,要不然他一个捡破烂的怎么有资格呆在三重天。”

“那你之前还下狠手,打他,你不怕……”

“你不也动手了?”

“我那是……”

众人七嘴八舌,忙着撇清关系。要是让星辰知道,他可要笑死了,做自己本分的事,有什么好怕的,哪怕是天王老子犯了错,他也一样揍他!

“哎,我说,你能不能改下,你那坏毛病。”星辰跟在老头子后面,一脸无奈的说道。

“改什么改,谁让这三重天连个破烂都没得捡,我那酒瘾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头子振振有词地说道,脚上那双破了好几个洞的鞋子,被他踩着拖拉着行走。

“那你这破鞋打算穿到什么时候?”

“我乐意,你小子现在有出息了,管起你爷爷我来了,行啊!”

“随你,跟我回去吧。我让他们买些好酒孝敬你。”

“不去,你养的那几条看门狗,看不上我啰。”老头子拖长了尾音,一副被人嫌弃的样子。

星辰停下脚步,“糟老头子,你知道他们没那意思,跟我回去吧。”

“身上还有钱吗?”老头子折回向星辰伸手要钱。

“没了,刚全给他们了。”

“你这不孝……”老头子听了举起手想要教训星辰。

星辰不躲也不闪,一脸平静地看着糟老头子,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可以任由人打骂欺负,不能还手的小孩子了。

“好小子,翅膀硬了。”老头子收回举起的手,看了星辰一眼,朝着地牢走去。

“你回去干嘛?”

“找他们要钱!”

星辰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反正糟老头子已经知道,他要去哪,就行了。就在星辰望向糟老头子那又有些佝偻的身影之际,一队鹰旗步兵从街头步履一致地走来,领头人星辰认识是和他当年一起参加选贤大会的伙伴千白。

千白也看到了街边人堆里的星辰,时隔几年再见,已是物是人非。军队一过,吃瓜群众就当街议论纷纷。

“他们这是去哪?”

“听说九庭天发生了动乱,方族长打算用武力镇压。”

“可这鹰旗步兵我记得是北府的雇佣军,花了北族长不少钱呢?”

“嗨,大人物的事,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知道的这么清楚干嘛?”

“散了吧都,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偏要管。”

人群一哄而散,星辰急忙朝九庭天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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