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经午夜12点了,六合大学南楼的画室这边一片静寂。
顾白本来没打算真的过来等季老,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老古板绝对不会大半夜出来上课,虽然不知道昨天酒店门口的那位把自己诓出来到底干什么,但是想想家里的那位“不速之客”,他还是躲出来的好。
在画室门口睡了一大觉,倒是把顾白睡饿了,咬开自己带来的一包牛奶,晃晃悠悠的起身准备走人,刚走到门口,忽然听到走廊尽头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摩擦的声音,嘴里叼着个牛奶袋子的顾白侧头一看,只见走廊的尽头有一团红红白白的东西,影影绰绰能看到是个人形,但是瘦弱的有些不正常,极为诡异……
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这些同学的恶作剧真的是越来越上档次了,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咋个反应呢?
顾白先是愣了3秒钟,然后伸手拿下嘴里的牛奶袋子,张嘴继续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似的,顾白扯开嗓子尖叫“有鬼啊”,然后把牛奶袋子往嘴里一塞,转身跑路,但跑路绝对不影响他喝牛奶,跑了没两步牛奶被吸光了,他也脚底一打滑,头朝后的顺利摔倒,而那团东西也到了近前,这东西哪是瘦弱呀,分明是红色绸缎下裹着一局森森白骨,那黑洞洞的眼眶好像正目不转睛的凝视着顾白,“啊~”的一声,顾白两眼一闭,晕了……
骨头架子凑上前嗅了嗅顾白,顿了顿似有迷惑,最后还是起身飘走了。
而这长廊所发生的一切正被监控前的几双眼睛盯着,看到顾白狼狈逃窜最后竟然被吓晕过去,几人发出一阵耻笑:
“别说,还真来了,他对季老还真是执着。”
“出息,这样还敢在六合学画”
“切这样就玩完了,真没劲。”
聚在监控后面的众人看到顾白双眼一闭,一动不动,实在不能提供多余的笑料,众人也就散了。
其实顾白不想真的晕过去的,但是躺在地上的感觉太好了,他又刚喝了一包牛奶,所谓吃饱就困,还真的一下子就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极沉,他好像又回到了雾隐山……
山脚郁郁葱葱,山顶云雾缭绕。
老头子让他去抓鸡,顾白自认为自己追不到鸡,于是拿着钓鱼竿,坐在了悬崖边上,目之所及便是万丈云海,他一鱼竿下去,准备钓鸟。
钓着钓着竟然睡着了,一头栽了了下去,是万丈云海可也是万丈深渊,自己伸手想抓些东西依附却只抓到了空气。
老头子及时赶来,一张画符凌空而至,瞬间无边的威压层层支撑起了自己的身体,强大却不伤人,就像现在这样,现在这样?
顾白蓦地睁眼,只见清冷月光下站着一个男人,男人高大挺拔,白衬衫掖在西裤里,衬衫袖子卷到手肘处,露出结实修长的手臂,他的胳膊上搭着一个烟灰色的风衣。
男人的样貌比电视中的演员毫不逊色,剑眉修目,眼神犀利而疏离,薄薄的嘴唇写满薄情,周身气场贵气而肃杀,一眼望去就知非池中物。
此时,男人看着躺在地上的顾白,就如同看着外面的树啊草啊,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只是将目光移到顾白身侧,他的眉头一下轻蹙了起来,顾白好奇,慢腾腾的从地上坐了起来,顺着男人的目光望去,只见那随着他“晕”倒而飞出去牛奶袋正好落在他的身侧,里面有一些没喝干净的牛奶流了出来,在地上聚成了一滩,敢情面前这人是个洁癖的。
顾白又发现自己正横在走廊中间,原来挡了男人的路,歉意的朝男人笑了笑,然后屁股贴着地往旁边蹭,准备给男人让个路。
谁知男人眉头皱得更深,抬腿就走,好像要赶紧远离这个邋里邋遢的地方,顾白难得的有些不痛快了,因为他梦中梦到了雾隐,梦到了老头子,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本来就烦闷,又见男人一副苦海深仇的样子,实在有些碍眼,当下就生了些恶趣味。
当男人甩着两条大长腿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顾白身体一歪,“不小心”手压在了牛奶袋上,那残余的几滴牛奶不负所托的甩在了男人的裤脚上。
看着裤脚的斑斑点点,这回顾白终于开心了一些,然而他面上却万分抱歉的要去擦男人的裤脚,那双手在地上摸爬滚打,比洒在地上的牛奶还要恐怖。
男人大步流星的躲开了顾白的“攻击”,似乎感觉刚刚自己有些失态,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径直的离开了。
只不过他走到走廊的尽头时回头看了顾白一眼,那时顾白脸上的得意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本来就清逸的眉眼扬得老高,月光之下,竟然像一只偷了腥的小狐狸精。
这一晚上两个人一句话没说,直接用表情演了一场默剧。
男人走后,顾白心情大好的起身回家,一路万籁俱寂,天天乘坐的公交早就下班了,好在他家离学校并不远,走着也能回去。
顾白家的房子不是居民楼,而是一栋白色的二层小楼,外面围了一圈的厚木板当做外墙,院中有一棵不知道多少年的大桃树。小楼是顾白过世的母亲留下的,城市中心的老城区,破败与繁华仅一街之隔。
当顾白晃悠到家时,离得好远就看到他家的围墙上坐了一个穿着牛仔服的青年,正双手拖着下巴,一脸呆滞并且生无可恋的凝望着空气。
听到有声音,那双眼睛中一下透出了光芒,这是一个看着特别年轻的……呃~,权且算是青年吧,他的身形明显已经抽条成了成年人的样子,但是看长相却介于于少年与青年之间,脸庞不大,轮廓深邃,一双眼睛又大又圆,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男孩子特有的明朗阳光,因为头上又一撮呆毛翘了起来,又平添了一份可爱,看着真是非常的年轻。
看顾白回来了,青年眼睛瞪得溜圆,里面满是怒气,腮帮子都气得鼓了起来,凶巴巴的。
顾白心中暗暗感叹:自己怎么就能认识这么一个不怕累的人呢,这都等一个晚上了,居然还在这里,不科学啊。
不管心里怎么千回百转,面上功夫一定得做足了,顾白义正言辞的说:“小九,鬼,有鬼,可凶了,我都被吓晕了~”
听闻这话,院墙上的小九更生气了,一下子从院墙上跳了下来,“鬼凶,什么鬼有你凶?有你家这边的鬼凶?”
顾白循循善诱:“小九你是不是又记性不好了,我们家这边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能凶到哪去。”
小九脑海里努力回忆了下顾白口中的“老弱病残”,可是真的想起不来什么,就是隐隐约约的感觉顾白他家这边住了一群老怪物,都可吓人了,于是试探着说,“小白,你可能对老弱病残有什么误解,像我这样从天没黑等你等到凌晨3点,并且还被你忘在脑后的叫老弱病残,你们家这边的至少叫身强体壮。”
见糊弄不过去,于是顾白开始转移话题:“小九,你还记得你过来干嘛的吗?”
“等我想想……”
片刻之后
小九:“好像是请你长清街帮我留住一个姑娘。”想了一下,小九觉得不对,于是改口:“不是一个姑娘,是一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