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林见状,忍不住向一旁的李烨揶揄道:“太子殿下,您若是答不出来,大可效仿大皇子殿下,自愿放弃答题机会。”
“也算是给您自己留一个体面!”
此话一出,好几个文官都跟着笑了起来。
在他们心里,刚才那首《满江红》虽然惊艳,但也有极大的可能,是太子提前找好了代笔。
唯有这现场问答的策论,才能看的出是否拥有真才实学!
李烨面带微笑,向宋天林回答道:“我的事,就不劳烦宋大人操心了。”
“宋大人有这个闲心,还不如多思考思考,怎么样才能快速做好一个奉茶太监吧!”
“实在不行,就早点找我东宫的小太监学上几招。”
“免得一会儿跟我回了东宫,丢人现眼!”
此话一出,王铎、宋天林二人登时变了脸色。
李烨究竟哪来的底气,笃定自己一定会接连赢下两关!
王铎和宋天林虽然心中有些打鼓,但表面上,却不敢流露出太多的惊慌。
怕了,那就是对二皇子的不信任!
李烨斜睨了二人一眼,淡淡一笑,向庆帝拱手道:“父皇,请您出题吧!”
庆帝微微叹了口气,缓缓吐出二字:“民本!”
听到“民本”二字,李烨眼睛一亮。
民本,以政为德,民贵君轻是也。
与“君本”互为对立,往往是只有明君、贤君才会提出的思想。
看不出来,庆帝这个看上去凶巴巴的小老头,居然把大庆的子民看得如此重要!
听到庆帝出的题目,李丞也不禁流露出一抹自信微笑。
刚好,自己早有准备!
“父皇,儿臣知道您的用心良苦!”
“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政之所兴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
“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
“善为国者,爱民如父母之爱子、兄之爱弟,闻其饥寒为之哀,见其劳苦为之悲……”
李丞一边踱着步子,一边摇头晃脑,口中滔滔不绝。
文渊阁的几个大学士听了,纷纷露出赞赏的神色。
“不愧是二皇子殿下,听到题目的瞬间,便瞬间才思泉涌,妙语连珠!”
“没错!只有真正心怀天下之人,才能顷刻间答出这般发人深省的言语啊……”
而王铎与宋天林听罢,也忍不住相视一笑,心想这把稳了。
有了如此完美无缺的答案,第二轮策论的魁首,绝非二皇子莫属!
反观太子那个草包,就算是能侥幸赢下第一轮诗词,但绝不能在第二轮的策论中再试图蒙混过关!
满朝文武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且看他这回如何出丑!
“……呵!”
就在诸位文臣皆沉浸在李丞的完美作答中无法自拔时,却听一个嘹亮的哈欠声在文思阁中骤然响起。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太子李烨极为不耐烦地捂住了嘴,打了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哈欠。
“无聊,无聊至极!”
“这一堆之乎者也堆砌起来的东西,简直跟街上老太婆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
李烨此话一出,李丞顿时阴沉了脸。
本来,李丞还对自己这一番高谈阔论、对答如流而感到欣喜不已。
可如今却被李烨贬的一文不值,李丞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伸手指向了李烨的鼻尖。
“你别欺人太甚!”
李烨轻蔑一笑:“我欺人太甚?”
“是你自己这一番空谈虚谈,根本就算不上是高明!”
“如今我大庆北有外敌虎视眈眈,南有水患扰人不堪。”
“躲避水患的灾民一路北上,现在逃到了京城的城墙下,早已是无路可退!”
“这数以十万计的灾民该如何安置,是如今最令父皇头痛的事。”
“身为皇子,你就该拿出点实际行动,为父皇排忧解难!”
“而不是在此摇头晃脑,一副老学究的迂腐做派!”
李丞被这一番训斥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只能干张着嘴,瞠目结舌地望着李烨。
这还是自己曾经那个吃饱了玩、玩够了闹,除了享乐之外,脑子里什么都没有的三弟李烨吗?
他这洞察一切的临场反应,根本就不像是曾经的那个纨绔太子!
太夸张了!
十八年来,莫不是这小子一直都在装傻充愣,瞒骗了所有的人……
朝堂上瞬间陷入了一片鸦雀无声的尴尬境地,一道垂垂老矣的沉稳男声突然响起,打破了这令人不适的寂静。
“太子殿下,那依您所言,那些躲避水患的灾民,又该如何安置呢?”
说话之人一把灰白山羊胡,瘦长苍白的脸颊上,一双鹰眼沉静如潭,深不见底。
望之,竟有如坠冰窖之寒意。
李烨知道,此人正是大庆最有权势的朝臣之一,坐下门客无数的当朝丞相,徐元茂。
徐元茂不愧是出了名的老狐狸,不开口则以,一开口,便是这样的致命问题!
一班朝臣商讨了几日,也没讨论出一个让庆帝心满意足的解决方案。
如今徐元茂却将这个烫手的问题丢给了李烨,当然是存心想让李烨难堪!
可李烨却丝毫不慌不忙,远远望向徐元茂,淡定一笑。
“京城乃是我大庆经济、交通之重要枢纽命脉,据我所知,光是在京城做生意的商人,就多如牛毛,数不胜数。”
“灾民人数有十万之多,若是贸然放入京城内,定会对京城及周边、乃至整个大庆的各方各面产生重大影响!”
“所以我的建议是——派人将灾民悉数送回,让他们哪来的回哪去!”
此言一出,朝野震惊!
“从前只知道太子顽劣不堪,纨绔至极,没想到太子竟视人命如草芥,弃百姓于水火之中啊!”
“是啊!商纣夏桀,不过如此蛇蝎心肠吧……”
“那可是十万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太子怎么能弃如敝履,如此狠心!”
“亏得陛下今日策论题目还是‘民本’,这样的说法,根本就是和‘民本’二字背道而驰嘛!……”
就连方才被震惊到了的李丞,听到这样的说法,也不觉面露讥笑,深深地松了口气。
“呵,看三弟方才那疾言厉色、义正严词的模样,还以为三弟有什么过人的见解呢。”
“没想到三弟竟然自暴自弃,说出这种不着四六的话!”
“三弟啊三弟,不会说话的时候可以不说,没人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