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是在剧痛中清醒过来的。
记忆,还停留在被那两个恶心的家伙追赶的时候。
不过,再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干净又柔软的床上。
周围满是公式化的整洁。
她虽然意外,但也知道自己这是在一家酒店内。
流浪汉是绝对不会带她来这里的。
甚至于如果她没有挣脱成功的话,她可能就会在路上被人侮辱。
可是她已经一点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她轻轻地想要坐起来。
这大概是一种出自本能的保护了吧。
在里面的日日夜夜,她没有一天是身上不带着伤的。
所以,她已经习惯了这样慢吞吞的动作。
虽然有些头昏脑胀,但除了头上还有些钝痛之外,身体上的伤痛还在她能接受到的范围内。
她慢慢站起身来,扶着床沿走了两步。
这才发现在床头柜上,防着一个黑色的钱包。
上面还放着一张便签纸。
“你要是没死,里面的就是你的医药费。要是死了,谁看到就帮我处理一下尸体,里面的钱都归你。”
陶然就是再迟钝,也明白这上面所写的意思。
她依稀记得好像昨晚她好像是被车撞了。
但对方既没有将她弃之不理,也没有将她送到医院,而是选择将她送到了酒店里,甚至给给她留下了这么一张便条。
可这话,也实在是太放荡不羁了些。
陶然打开钱包,点了点里面的数目,足足有三万块!
她丝毫没有犹豫的将钱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比起被人处理掉,她还不如自己把自己处理好了。
站在镜子前面,她看了看被鲜血黏在一起的头发,忍着疼用皮筋将头发勉强扎好。
工地外面就是一个小的诊所,她可以去那看看伤口,应该用不了多少钱。
等到她一瘸一拐的出了酒店,又坐上了工地方向的公交。
那辆昨晚将他送到这里的豪车再度出现。
还是那个倒霉的司机,只不过这一次,他更加着急的直奔楼上的房间……
比起其他人,陶然虽然没那么聪明伶俐,但她却是三婶唯一一个可以支使得团团转的人。
因此,在她第一次迟到之后,三婶的脸色相当难看。
“你别以为我心眼好就能偷懒!没看到今天大家都忙得团团转吗?下次要是再这样,你就给我滚!”
陶然没有任何解释。
比起身上的疼,她更怕自己被解雇。
她只能默默地抬着一箱水,小心翼翼地走上了楼梯。
建筑已经初见雏形。
那是一座几十层高的综合商业建筑。
虽然是初夏,但中午的骄阳还是烤的人头有些发晕。
可陶然的身上却阵阵发寒。
为了不影响工作,她拒绝了诊所大夫让她休息几天的建议,甚至伤口也没有缝合,只是让大夫给她用了一块纱布粘好。
烈日,再加上过度消耗的体力,已经让她的脸色再度变得惨白无比。
晃晃悠悠地走在毫无保护措施的楼梯上,她的每一步,其实都危险重重。
“你们的水到了。”
她过度认真的腔调,成了她独有的标识。
工地上的工人大部分不会为难她,只是选择无视。
但仍有那么几个,在某一天无意中看到她完好的左脸,便觉得有些心痒难捱。
尤其是在这种缺少女人的环境下,她那些缺点,有时候并不能阻挡住那些人的恶意。
“哎呦,今天怎么是妹妹你送水过来呀!”
有人过来,油滑地跟她搭腔,甚至在接水过去的时候,有意无意地蹭到了她的手背。
那粗糙的触感让陶然下意识地飞快缩回了手。
砰地一声,满满当当地一箱水砸在了地上。
瞬间,整个三楼都安静了下来。
搭讪的工人脸色一变,赶紧走到了一旁。
而陶然也没有意识到,就在不远处,有一行人簇拥着另外两个人。
同时,他们也是三婶发怒的原因。
陶然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努力地想要保持平衡,双手不住地在空中抓挠,想要找个能支撑住她的地方。
可她忘了,这里还没装上玻璃幕墙。
晕眩中,她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向左歪斜。
而那里,则是足以将她摔死的空悬地带。
“小心!”
尖锐的警告声,稍稍唤回了她的神智。
她茫然无措的抬起头,那张惨白又残缺的脸,终于完全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下一刻,人即将跌下楼梯。
就在此时,一道影子,以常人难以理解的速度奔向了她。
“秦总!”
所有的人都傻了。
他们亲眼看着那位拒人于千里之外,每次来到工地,光是一个眼神都能让所有人闭嘴的秦总,伸出手,将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拖到了自己的怀中。
项目经理,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他顾不得擦一擦额头上的冷汗,赶紧跑了过去,却发现秦总的脸色一片铁青,顿时吓得更是魂不附体。
“秦总,这……”
“她怎么在这?”
秦厉冷然开口,幽邃的双眸之中,是让人不敢直视的凛然寒意。
项目经理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我也不知道,秦总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现在,他也只能想办法保住自己的饭碗而已。
秦厉低头,看向那张他已经自己已经忘了的脸。
细小的擦伤已成结成了鲜红的痂,那道旧伤的疤痕更是碍眼。
她已经不是一年前的陶然了,甚至,他都找不到任何的相似之处。
看到他紧闭的双眼,秦厉心头却陡然间升起一股火气。
这个女人又在假装骗人!
“血!她在流血!”
尖叫声,让秦厉撤手的动作缓了缓。
随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垫在她脑后的右手——是湿的!
鲜血,一滴滴地从他的指缝漏出,滴落在地。
秦厉眉心狠狠地纠成了一团。
抱起她,秦厉大步地从三楼跑下,将所有人都扔在了脑后。
“去最近的医院!”
他抱着陶然进了自己的车。
司机立刻发动车子,急速开往最近的医院。
“陶然,你还没有赎完罪,你不能死,听到没有!”
他冷声命令着陶然。
而后者,则毫无反应。
十分钟后,陶然被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那里已经有医生护士在等候。
她被推进了手术室。
灯亮起的时候,秦厉才看到自己右手上那刺眼的血红。
他紧抿着双唇,冷着脸走到楼梯间,拨通了一串熟悉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