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六日,楚州市全市禁止娱乐,同时车辆禁止上路,所有无关人员强制放假。
原本热闹熙攘的街道空无一人。
整座城市的钟摆仿佛被拨停。
在此酷暑难耐之际,主城区被当地驻军勒令进入管制状态。
一大清早,市民们便能在自家的阳台上听到不断有军机降落、军车疾驰的轰鸣声,甚至还能隐约听到隆隆炮响。
发生了什么事?
军方为何在刚刚入伏的时候进行大规模演习,不符常理,而且阵仗,不算小。
上午八时十五分整,楚州驻军尽数开赴城东十里位置,集结待命。
八时三十分整,空降部队成建制空投,准时抵达目标位置,集结待命。
九时整,数十架军机降落,荷枪实弹的精锐士兵迅速出舱,列队。“哗”
“哗”
士兵们的跑步声整齐划一,没有丝毫杂音。
本应热闹的场面,却如死一般的寂静。
面无表情的士兵,表情肃穆威严。
一名年轻的戎装将领,出现在士兵们的眼帘中。
肩章五颗星,着五爪苍龙服。
身形,巍峨挺拔,如倚天长剑,直刺苍穹。
“唰”
“统帅!”
所有士兵立正,敬礼,行注目礼,齐声大吼,目光中满是敬仰、崇拜!
年轻将领目光奕奕,环视一周,敬了一个标准军礼,而后迈步向前。
前方,是一座普普通通、杂草遍地的小山。
他的目光从下而上,在触及半山腰一处硕大褐色坟丘时,脚步霎时变缓。
年轻将领愣了愣,脸色变得沉重,伸手慢慢地脱下军帽。
风,起。
快速跟上的下属孙策则是迅速接过,继而仰头看向那挺拔如松的背影,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年轻将领不是别人。
而是,龙国,叶去病。
每一个龙国人耳熟能详但又隐藏在重重迷雾里的名字。
被誉为“当世神话!”
“不败传奇!”
“天选之子!”
这是一位被无数光环荣耀,站在岁月传奇巅峰的男人。
漠南之战、河西之战、漠北之战、气吞万里、封狼居胥……
战功彪炳当世!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千古一将。
万里江山,独一人为屏!
一人,可抵百万师!
而之前,十八日纵横万里,不休息,不调整,一路平推,席卷整个匈国的灭国封神之战,让这位年轻将领建立无上军功的同时,深受重创!
几近,奄奄一息。
但,刚刚有所恢复,他却执意要来祭拜周家铁丘坟,同时检阅龙国最精锐的利剑部队。
利剑,龙国最精锐部队。
亦唯有他叶去病,能令利剑一众骄兵悍将心悦诚服。
而铁丘坟!
则是七年前,周家全族一百三十八口上至老妪下至婴孩被活埋至此,上面浇上铁水,铸成铁丘。
有人要周家永世不得翻身。
而其中葬入的周家少主,周天明,是叶去病最好最亲的兄弟。
没有之一!
周天明被杀之时,仅来得及语音留言:“哥,救我……”
“哥,他们还要杀我全家。”
“哥,我不想死。”
“呜呜,呜呜呜。”
“咳咳”
叶去病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孙策迅速递上手帕,而咳出的鲜血几乎将整片手帕浸湿。
“大哥?”
孙策脸上担忧之色更浓。
“无妨。”
叶去病随意摆手,立在坟前,表情默然。
风,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凉。
乌云,从北境席卷而来,将整片天幕遮住。
温度,骤降。
很快,天空飘起零散雪花。
而后,化作鹅毛大雪。
豁然是,六月飞雪!
数万部队,在雪中一动不动,有如钢铁长城。
良久。
年轻将领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丝丝寒芒。
“查清楚了么?”
“正在调阅卷宗,预计很快就有准确信息。”
孙策身形站的笔直,一脸正色道。
“那个女人在哪?”
“星王酒店。”
数分钟后,一辆黑色高档轿车缓缓驶入楚州市主城区。
星王酒店。
楚州市最好的酒店之一,准六星级,是当地上流人士举办大型活动的首选,这里每天都能见到市里一半以上的豪车。
虽然市区被强令管制,但禁令却丝毫没有影响星王酒店的生意,由此可见其背景之强大。
黑色高档轿车停在酒店迎宾门前,两个门童小跑着上前,躬身迎接。
“先生,请。”
“唔。”
早已换成素服的叶去病散去周身气势,点点头,站在酒店门口淡淡扫了几眼,心中泛起一股郁气。
星王酒店。
并不陌生。
天明不止一次请他来这里吃饭。
这也是当年作为穷小子的他吃过的最好的饭店。
周家产业。
却不知,被哪方势力强取豪夺?
物是人非。
两个门童,则是眼中先后闪过惊异、恭敬之色。
他们见到的所谓上流人士、大人物不知凡几,但无一人如眼前年轻人这般气质超然,卓尔不群。
这才是真正的人物,流光溢彩。
无论在什么地方,何等穿着,都无法让人忽视的耀眼存在。
“先生,参加李氏财团酒会请前往二楼。”
居左门童向前半步,小声提示道。
“谢谢。”
叶去病点点头,随后抽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门童,后者顿时喜上眉梢。
很快,叶去病和孙策来到酒会现场。
十时三十分,金碧辉煌的大厅灯光闪耀,衣冠楚楚的上流人士多半成小团体驻足交谈,少数带着女伴悄声私语。
整个酒会给人的感觉,精致,高档。
“这是谁家的公子,好面生啊。”
“在我印象中,咱们楚州市没有这号人物。”
“长得好帅!”
“爱了,爱了。”
叶去病虽身着常服,但身姿挺拔,隐约之间仍散发出凌厉之气,一步入会场,便立刻引起一大半女士的关注。
原因无它,这等气质气势,实在是难得一见。
其中,被数十人簇拥着的一位身着华丽,样貌中上且穿金戴银、壕气满身的贵妇抬眉看过,眼前顿时一亮。
此时,围拢着贵妇的一众人等,正对她怀中通体雪白的名犬大加赞誉。
“这是沫沫,好漂亮啊。”
“不愧是八十万美金的名犬。”
“来,沫沫,让姐姐亲一亲。”
“沫沫,沫沫。”
“你去哪啊?”
名犬忽然在贵妇怀里扭动两下,却是突然跳到大理石地面,冲到叶去病身前,呲牙吠叫不止。
“汪汪。”
“汪汪汪汪汪。”
叶去病恍若未闻,来到桌前,径自取了一杯红酒,便自斟自饮起来。
开放式酒会,取得便是“随意”之味。
“大哥,你的身体?”
孙策眉头紧皱,担忧道。
前者病体沉痼,尚难恢复,如饮酒,怕是会牵动旧伤反复。
“无妨。”
叶去病轻轻摇头,抬手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而这等不讲洋酒饮用礼仪的粗鄙方式,本应被一众上流人士嘲笑、讥讽,但由得这位气质不凡的年轻人旁若无人、潇洒自然的喝下,确是赢得满堂彩。
似乎,这才是饮用洋酒应该的打开方式。
一时间,尴尬的倒不是这位突然而至的年轻人,反倒是那些捏着长脚杯、一小口一小口慢慢饮下,故作深沉的上流人士了。
一举一行,霎时牵动潮流、人心。
“呜呜呜。”
名犬接连向后退了几步,眼睛瞪大,似乎是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事情,当即夹着尾巴一溜小跑躲到贵妇身后,缩着脑袋,瘫在地上,紧接着两条后腿哆哆嗦嗦,一股细流汇聚成圆。
名犬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尿了。
一时间,尿骚味顿时席卷整个大厅。
“怎么回事?”
“这,什么味啊。”
“是,是陈燕女士的爱宠沫沫,它怎么尿了。”
名叫陈燕的贵妇脸色瞬时阴沉,偏薄的嘴唇微微颤抖。
原本,她对年轻人颇具好感,甚至起了提携的心思。
但。
爱宠沫沫被此人当众吓尿,毫无仪态,连带她这位一向讲究且爱惜名誉的上等人,感到尴尬、难堪。
若是传扬出去,她陈燕岂不成了楚州市今晚最大的笑料。
脑海里已然浮现出普通市民在街头巷尾唾沫星子横飞、眉飞色舞夸大取笑自己的场景。
三人成虎,谁知道最后会传成什么话!
虽然,这年轻人并没有做什么,也没有任何出格的行为。
但,巧不巧惹到她头上,可真是该死了!
而围拢在陈燕身前身后的一众上流人士同样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怎么,突然发生这种事。
这可是高端场合。
“你,你什么东西,竟然吓到沫沫了。”
一名挺着啤酒肚、梳着精致背头,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抖了抖衣领,从这群人中走出来,微仰着头,神色睥睨,右手伸出一根食指高高抬起,直指叶去病,若同训斥下人般厉声斥喝道。
讨好陈燕的机会不多,沈峰选择第一时间出手,这是要将陌生年轻人当垫脚石用了。
身为楚州市有名的富豪,不要说本市,就算省内数得上号的二代,他都差不多都混个脸熟,但并没有见过眼前这位。
所以,沈峰这番做派显得胸有成竹,气势十足。
“来,给沫沫道歉。”
沈峰见叶去病并不理会,顿时恼羞成怒,上前几步,语气更是严厉三分,“老子说你呢,小瘪三,滚过来!”
“不然……”
叶去病停下酒杯,表情冷漠,“不然什么?”
声音不大,但极冷。
寒意迫人。
听在沈峰耳中,如酷暑之中被冰水浇头,让他浑身猛地一激灵,不由地退后两步。
或许是感觉失了气势,沈峰又鼓着肚子上前两步,中气倒不似之前那么足了,“你,你给我小心点。”
“奥?”
“你是说,要我小心点?”
叶去病转了转酒杯,兀自笑了,而后看了一眼孙策。
孙策会意,持步向前,大手猛然一挥,如黑云压城般,直接掐住中年人的脖子,如同提小鸡仔子般将其拎在半空。
另一只手,于半空扬起,猛然斜挥而下。
“啪!”
“啪!”
“啪!”
三记耳光,势大力沉,极其响亮。
甚至,让人心悸。
以至于让一众看客担心这力度万一掌握不好,会将沈峰的脑袋从肩膀上给拍下来。
简直是要杀人的即视感!
“砰”
下一刻,沈峰如死狗一样被随意扔在地上,嘴角渗血,鲜红的指印同样豁然在目。
他晃了晃脑袋,待眼前的晕黑快速散去,这才慌乱爬起来,捂着火辣辣的脸,羞愤难当。
这……特么什么人?
上来就打,打的还这么狠。
这……
一时间,被打懵的沈峰似乎是被骇住了,倒是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什么东西?”
“跟一条狗道歉?”
“小瘪三?”
“滚过来?”
“让我小心点?”
叶去病笑了笑,半是自嘲半是回忆道:“很多年前就没人能对我说这样的话,现在听起来还真新鲜。”
与此同时,突如其来的一幕,让现场一众看客感到刺激之余,也莫名地开始为陌生年轻人担心起来。
众人目光均是聚焦在那名叫做陈燕的年轻贵妇身前。
沈峰,可是为陈燕出头而被当场收拾。
这三记响亮耳光,何尝不是打在陈燕脸上!
“年轻人是谁,胆子不小,下手太狠了。”
“哼,再狠,能狠过陈燕背后的男人?”
“等着瞧吧,这年轻人看上去也不是善茬,接下来肯定有好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