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国。
正月里,寒风肆虐,夹杂着银丝般的雨幕,令人的模糊了视线。
然此刻,一片低矮的房屋下,却聚集了几个村的老少民众,目光齐齐的投向不远处的雨幕中,那顶歪歪斜斜的花轿,以及送嫁的哭喊声。
“芙娘,我可怜的儿啊!是娘没用,是娘连累了你!呜呜……”
“阿姐,阿姐……”
“哭哭哭!就知道哭!今日是芙娘大喜的日子,你们这般是想咒谁呢?快跟我回去,省的在此丢人现眼!”
一名年过半百的老妇人喝罢!不由分说的便要拖拽着那名痛哭的瘦弱妇人离开。
“娘,您便让我再送送芙娘吧!”瘦弱妇人一只手死死的拽着轿帘恳求道。
“送什么送?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莫要再胡搅蛮缠了,免得耽搁了吉时,届时刘家怪罪在你女儿头上,你可莫要怨我老婆子!”
身旁的另一名妇人也立即帮腔道:“娘说的对!大嫂啊!你也不瞧瞧这村里头有几个姑娘能像芙娘这么有福气,出嫁乘轿。像我们这样的人家,你就满足了吧!”
“可,可芙娘她要嫁的人……”
“那刘家好歹也有些家底。家里又有个正在准备院试的小叔。待日后,刘家小叔考上了科举,芙娘还指不定跟着鸡犬升天呢!届时,说不定我们家都能跟着沾沾光,你还有什么好哭的!”
瘦弱妇人听罢!心中哀戚不减,却也知木已成舟,这才不甘心的稍稍松手。
“芙娘,你二婶婶说的有理。你也别怨你爹和你阿奶,他们……呜呜……你嫁过去后,且好生照料刘家大郎。待日后……”
“行了,别念叨了!这雨越下越大,熬病了家里可没银子给你们这些个赔钱货瞧病!”老妇人不耐烦挥手。
瘦弱妇人无奈,只得不舍放手,带着身边的两小萝卜头,转身随着老妇人一同往回走。
与此同时,轿中的人也仿佛失去了最后的希望,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
破旧的花轿底下渗出一片鲜红的血泽。
然滴落的鲜血却很快被泥泞的雨水冲刷,无人察觉。
“哎!这窦家的人可真够狠心的。可怜芙娘子小小年纪,这一嫁过去,只怕是要守活寡了。”
“可不是!听说那刘家大郎得的是痨病,已经大半年不曾下床,这两天病情越发严重了。
那刘寡妇也不知是听了谁的主意,为了给儿子冲喜,这才急着将窦家的姑娘迎娶进门。”
“哟,还有这种事啊!那可真是白瞎了芙娘子一副好脸面。”
“谁说不是呢!”
“哎!哎!哎……”
人群中传来的叹息声不断,无一不在为那顶跌跌撞撞的花轿中人感到惋惜。
而此刻,除了村民们的叹息。在他们看不见的花轿顶上,一缕清魂看到这幅场景,也不由的为花轿中已经死去的小娘子感到悲哀。
不过那缕清魂还来不及飘散,便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莫名的吸力重重推向那名刚刚自尽身亡的芙娘子。
清魂一惊,想要躲开,却已经来不及逃离。紧接着,清魂便感觉自己全身传来四肢百骸的疼痛……
疼!真特么疼!
没想到做梦也会有这么真实的疼痛感。
窦芙想要挣扎起身,却发现手腕的疼痛更甚。
这感觉,就好似方才割腕自尽的芙娘子是自己一样……
不对!
她记得自己明明是下班了准备回家,然后突然想起手机还放在药物研究室里,于是转身回去拿。
谁知,竟狗血的碰到男友和闺蜜在研究室里搞暧昧。
气愤之下,她打了闺蜜小三,并当即甩了渣渣男友。
可当她准备乘坐电梯下楼时,却被渣男和小三猛的从背后推向一旁的楼梯口。
她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滚下楼梯,当即反手一把拉住小三,小三又拉住渣男……
然后,三人双双滚下了数十层的阶梯。
再然后,她便看到了方才的一幕。
按道理来说,她现在不死,便应该是昏迷了在做梦。可为什么……
欢快的唢呐声震耳欲聋,吵的窦芙实在没有心思继续想下去。
她试着睁开眼睛,然眼前的场景却令她瞠目结舌。
这……不是她梦中那名芙娘子所乘坐的破烂花轿吗?
不对!奇怪的应该是她才对……
窦芙不可置信的再次打量自己的装扮一眼。正想着要不要拧一下自己的大腿,便看到了自己手腕处,那抹深可见骨的血红伤口。
“啊!”窦芙惊叫一声,脑中莫名飘过诈尸二字!就连抬轿的两名轿夫也被窦芙这声惊叫给吓了一跳,险些将肩上抬着的轿杆丢了出去。
‘这窦家娘子不会是想不开吧?’
媒婆心头暗自嘀咕。可细想之下,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谁家的好闺女会愿意嫁给一个随时断命的痨鬼啊!
要不是窦家二郎那缺德鬼欠了赌场银子,刘家又刚好托她找个好生养的冲喜。
她也不能撮合这种损阴德的亲事。
现如今,也只望这窦家娘子争气,能暂且拖住刘家大郎的病。
最好再生个一儿半女,将来哪怕是守寡,也至少有个依靠,不教人扯她这媒婆的闲话才好。
但媒婆心中又同时明了,就刘家大郎那副身子骨,只怕想熬过这个正月都难,更别说是在短时间内折腾命根子造小人了。
“快快快!别吹了,先赶紧把人送去。”
媒婆越想越觉得不放心,还是早些将人送去刘家完事比较妥当。
窦芙反应过来时,正考虑要不要逃婚,便被花轿猛的一阵颠簸的头晕眼花。再加上失血严重,她脑中一片混沌,根本没法保持清醒,更别说是逃婚了!
emm……
窦芙想大骂。
自己该不会刚重活,便又死一次吧!
窦芙摇头。好死不如赖活着,虽然自己现在这副躯体的主人遭遇挺可悲的,但只要有命在,什么都还有转机。
求生的欲望,令窦芙再次强撑自己的意识。
她见自己手腕处的伤口还在流血,当即顾不得许多,使出全力从自己身上所穿的半新旧裙摆处撕下一块布料来包扎止血。
待窦芙凭着仅存的意识包扎好后,颠簸的花轿也终于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