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二顺干了一整天的活儿，柳大富和柳三财都不高兴。
因为柳二顺要帮姜氏干活儿，就腾不出空来帮他们。
柳老头看着日头落了，张罗走人的时候，两兄弟没一个喊柳二顺的。
柳二顺看他们走了，就扛着锄头去了别人家的地头，天已经擦黑的时候，他去了陈家。
到了陈家，也不吭声，抹黑整理起陈家屋后的菜地来，他帮人干活儿，换了些菜秧子来给种上，这样到了冬天，陈家也不担心没有菜吃。
至于说陈家没人侍弄菜地，这不是有他吗。
种菜的动静儿还是挺大的，小孩儿跑出去看了一趟，见柳二顺在他家地里种菜，他也没说啥，就在一旁帮着递菜秧子。
姜氏不放心也跟着出去看，柳二顺瞧着她来了，就解释一句：“我给刘婶儿刨了块儿地，换了些菜秧子。”
姜氏嗯了一声儿，蹲下身将小孩儿抱起来就走。
“乌漆嘛黑的，别让他挖着你！”
小孩儿再成熟也只是个五岁的小娃，他其实也很羡慕村里那些总被爷奶爹娘抱的小娃。
但他没人抱。
哪怕是腿瘸了，也没人抱。
原来被人抱是这种感觉啊！
小孩儿愣愣的，就觉得姜氏的怀抱很是温暖，等他反应过来下意识要挣扎的时候，都已经回到了院子里，被姜氏放下了。
姜氏给他兑水洗手，擦干净小手就将他往屋里推：“天黑了，快去睡觉，小孩儿多睡觉长个儿！”
“我才不是小孩儿呢！”小孩儿凶巴巴地冲着姜氏吼，吼完就把门关上了。
陈疾问他：“咋了？”
小孩儿道：“是那个女人的爹来给咱们种菜。”
陈疾：“他们一家人都在咱们家吃饭，给咱们家干活儿是应该的。”
他怕小孩儿被这家人的小恩小惠给笼络了去，将来他死了，那女人在这个家站稳脚，这家人露出真面目，小老三还不得被欺负死。
虽然陈疾在盘算如何将女人赶走，可是任何事都有万一，万一他失败了呢？
小孩儿狠狠点头。
隔壁，姜氏重新坐到油灯下给柳杏儿做衣裳，她道：“是你爹，你爹去找人要了些菜秧子给你们种上，这样冬日里就不愁菜吃了。”
说完她叹了一口气：“你爹……若是抛开那个家，也算是个好人。”
柳杏儿忍不住开口：“就不能分家吗？”
姜氏摇头：“分不了！”她也想分家啊，哪怕分家之后日子比现在过得还苦，她也想。
她没有哪一天不想分家！
“你奶不会同意，父母在不分家，只要你奶不张口，这个家都分不了！”
说完她又讥笑一声儿：“有我这么个姜家山的儿媳妇在，你奶哪怕天天嚷嚷着要休掉我，也不可能让我出老徐家的家门，再说了，他们也舍不得你爹这头老黄牛。”
姜氏抬眼看了看自己的女儿，记忆中这孩子还是小时候问过一次这样的问题，如今再提，必是被伤狠了。
柳杏儿被姜氏看得背皮子一紧，后悔自己多这句嘴，万一被姜氏看出可就惨了，古代十分忌讳借尸还魂这种事儿，要是暴露，百分百会被弄去烧掉。
谁知姜氏放下手中的活儿，倾身抱住她哽咽起来：“眼下看来，陈家的日子确实比柳家好过，且瞧着吧。”
“若陈虎真和传闻一样，娘就是豁出这条命去，也要把你带走。”
这句话让僵着身子的柳杏儿软了下来。
她回抱姜氏，低低地道：“娘，我不是失足落水，是被人推下去的，在河里我就死过一次了。”
“回到柳家，阎王爷不收我，可他们愣是把来给我看病的郎中赶走，我又死了第二次。”
“是虎哥带我回来，把我的命救了回来。”
“我乐意留下来跟虎哥过日子。”
“娘，您别担心我，倒是要保重您和爹自己，死过这两次我算是明白了，在那个家里，随便咱们怎么忍让都没有用，咱们几个的命，还不如家里养的牲畜。”
柳杏儿是故意这般说的，她无法时时刻刻都去保持原主的人设，干脆推脱到死过这一茬上。
人经历了生死性情大变，这事儿是有的。
提陈虎，是不想这个可怜的女人天天担心她，她的日子已经够苦了，若再担心她，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娘，我不想像以前那样活着了。”
姜氏哽咽道：“好！你想咋活就咋活！”
“不像以前挺好！”
挨千刀的老虔婆，竟把郎中赶走！
姜氏心中恨意翻腾，恨不能立刻回去杀了那老东西。
母女俩这番话又被陈虎听了墙角，陈虎回来就听小媳妇跟亲娘说乐意跟他过日子，心里别提多美了。
这可是背着他说的母女体己话！
只是心里在美的同时，又心疼起小媳妇来，小媳妇在老柳家是过的啥日子？
狗曰的柳婆子，等他忙空了腾出手来，好好收拾收拾她给小媳妇出气！
“媳妇儿，我回来了！”陈虎没有直接推门，而是后退几步喊了一嗓子。
姜氏闻言忙站了起来，将针线框子放到柜子上，对柳杏儿道：“娘走了，你……好好的。”
“嗯，娘您路上慢点儿。”柳杏儿起身要送，姜氏将她摁回床上，“你别起。”
“娘。”陈虎进门，姜氏顿时紧绷起来，对这个女婿，她是打心眼儿里发憷。
“那啥，饿没？我……我去给你热饭。”姜氏连忙道。
陈虎：“娘别忙，我在城里吃过了才回来。”
“有件事儿要麻烦娘，我得出门一趟，大约半个月的工夫，想麻烦娘这些日子就来陪杏儿住。”
“老柳家那头您甭管，我去说。”
姜氏求之不得！
也正因为陈虎这话，让姜氏觉得陈虎这个人并不像村里人传扬的那样，或许……或许杏儿真能因祸得福？
姜氏点头同意，陈虎送她出门，柳二顺在门口等着，见陈虎和姜氏出来连忙站了起来，局促得不知道该说啥。
陈虎将一个荷叶包塞给柳二顺：“爹，娘，天黑了路不好走，你们慢点儿。”
“哎哎……这……不能要。”柳二顺将手里的东西往回推，陈虎不接：“爹要是不要，帮我扔了！”
柳二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连忙看向姜氏，姜氏低垂着眉眼：“拿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