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轿吹吹打打。
端王成亲,本应是大街小巷人人议论的美事,可穿街走巷,一路上沈嘉礼只听见窃窃私语。
她回顾了一下原文剧情。
死太早了,作者着墨不多。
只记得外人说他暴戾恣睢、作恶多端、罊竹难书。
他死后,原本受之欺压的人纷纷站出来鞭炮庆祝,大摆三天流水席,甚至有人私底下求问神佛,企图将他镇压在十八层地狱,受尽苦楚,永不超生。
这是做了多大恶啊?
上辈子尊敬守法良好公民的沈嘉礼忍不住感慨。
算了,看在便宜老公给她留了那么多钱的份上,她考虑在他死后勉强给他烧一烧纸,如果背后有人骂他,她帮忙反击一下。
不能多。
因为咸鱼,喜不争不抢,佛系度日。
喜轿终于停了。
吹吹打打的锣鼓声也早歇了。
轿外传来喜婆抖的不能再抖的解释:“端王身子不好,听不得嘈杂,因而不能喧闹。”
沈嘉礼了然。
这是让她别说话的意思呗。
行,当然行,为了她的咸鱼梦,让她做什么都行。
“端王妃,请下轿。”一双女人的手伸进来,示意在她的搀扶下让沈嘉礼安稳下轿。
沈嘉礼勉强压了一下上扬的唇角,没办法,太开心,她这人一向憋不住事。
没等她站稳。
盖头遮挡了她一部分视线,沈嘉礼听见旁边传来惊呼以及“王妃让开”,没等她反应过来,几道哼哧哼哧畜生喘着粗气的声音啪嗒着爪子冲了过来,刚才还扶住她的喜婆尖叫一声,顿时撒手没了。
沈嘉礼:跑的真快。
没等她看清往这边冲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动物,混杂着恶臭腐腥的味道直冲天灵盖,熏的沈嘉礼差点没站稳。
鹰鸣划破天际,什么东西滚着劲风掠过她耳颊,耳饰叮叮当当乱作一团,盖头已被那物爪子勾过,一抹红遥遥直冲天际!
“王妃小心!”
“保护王妃!”
交杂在混乱的人声中,格外悦耳的是一道突兀的男声,几乎在他一开口,所有的声音立马消失不见,耳畔叮咚,混杂在男人的声音,撞进沈嘉礼脆弱的耳廓。
“九灵,回来。”
“一、二、六,站住。”
随着那人开口,沈嘉礼终于看清脚边嗅闻的是什么,几只黑色的大狗肥膘体壮,口齿流涎,尖利爪牙看的每个人能两眼一黑。
沈嘉礼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围在其中,脸色苍白,似受了不少惊吓,扶着喜轿的手细瘦发白,下一秒要晕过去的惨状。
随着再一声的鹰鸣,一双利爪稳稳站在男人肩头,红色盖头被他把玩在掌心,红与白相衬,颇有一种风流的雅趣。
沈嘉礼面带惊慌撞进他视线。
男人清瘦挺拔,如竹如鹤。目光下敛,长睫微微扫下来,左眼睑处,有一颗淡褐色小痣,眉梢微扬,并不似常人清远疏淡,反而呈现一种乖张锐利之感。
他穿黑金色袍服,金线滚边,绣四爪狂蛟,愈发显得清贵异常。
沈嘉礼再傻也认出了男人身份。
端王,谢劭。
当今圣上第六子,颇受器重。
那个在前文里,活不过三章的人物。
现在,出现在她面前。
有一瞬间,沈嘉礼都快要理解外人对他的传言。
可下一秒,男人咳嗽起来,脸色霎时苍白如纸。
旁边管家如临大敌,抖着手去怀中摸药,被谢劭制止了。
他温和的冲沈嘉礼道歉:“沈小姐,可否受到惊吓?”
惊吓倒是没受到,主要挺意外的。
没想到传言中的端王是个……爱养狗逗鹰的人?
谢劭见她不答话,静若寒蝉的氛围里,怡然自得的介绍起身侧的狗和鹰:“这是我驯的狗和养的鹰,平日里关在府后,今日不知发什么狂,冲撞了小姐,本王给你先赔不是。”
沈嘉礼下意识想摆手。
被谢劭的客气给震惊到失语。
不过谢劭也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自顾自接着说。
“沈小姐应该听过本王的传言,身患重疾,命不久矣。性情喜怒无常,时而犯病,你嫁我,应是不愿,心中所说,皆可告知本王,我非良婿,圣上那边怪罪有我一人承担,若你想归家,我可差人现在送你回沈府。”
什么?回沈府?
那不是不能躺平过日子了!
沈嘉礼立马想拒绝。
可刚张嘴,谢劭养的那几条狗,也不知道多久没刷牙了,围在脚边哼气,味道直打鼻子,沈嘉礼差点当场吐出来。
看她脸色难看,谢劭似猜到几分。
“既沈小姐不愿,来人……”
沈嘉礼强忍恶心,憋着一口气:“等等!”
“王爷,我是自愿嫁过来的,也是自愿留下的。”
“哦?你是自愿?”谢劭似有些意外,他看着沈嘉礼难看的脸色,好笑道,“沈小姐,本王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你不必强求,一切有……”
沈嘉礼颤颤巍巍举手。
“王爷,我只有一个请求。”
“请说。”
“以后你的狗,能不能让它们多洗洗澡,刷刷牙。”真的很臭啊。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连谢劭都没说话。
沈嘉礼不知为何气氛突然凝重,但她被熏的实在要吐出来了,所有精力用来强忍恶心。
良久,谢劭笑了。
他抚掌:“沈小姐果然与众不同。”
沈嘉礼很想礼貌附和,可她真的做不到。
“一、二、六,过来。”谢劭的声音,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沉。
刚才还围着沈嘉礼的几条狗,像是受到威胁,瑟缩着蜷起尾巴,远离了沈嘉礼。
沈嘉礼猛地深呼吸一口气。
再抬头,谢劭已站在她面前。
他人生的高,同沈嘉礼站在一起,两人身形竟差了一个头之多。
骨节修长的手指捏住盖头,那只鹰站在他肩头,咕叽两声,突然直冲云霄。
“那是我养的鹰,名唤九灵,今日不小心惊扰了你。”
盖头重新规整笼住了她的视线。
也让沈嘉礼错过谢劭似笑非笑让人胆寒的脸色。
他最后问了一句:“沈小姐,你是否真心嫁本王。”
沈嘉礼奇怪看一眼他,流苏摇晃,视线是一片红。
她对于咸鱼躺平的生活追求的还不够坚定吗?
“王爷,我真的是自愿的,我的心,真的不能再真!”
谢劭轻笑:“我爱真心,若某天发现那颗心非我想要的真心,我会亲手把它挖出来,好好看看,诓骗了我的心,长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