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初既知道老太太的心思,自然要顺着她的意来。于是主动走到老太太跟前儿,说道:“今日是祖母的寿辰,还请祖母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玉初是晚辈,受一些委屈也无碍。”
老太太赞赏地点点头,说:“玉初你放心,有祖母在,绝不会让人无端欺负你,若有人在府里兴风作浪,我定不饶她。”
这话明面上是对沈玉初说,实际是说给在座的宾客听。沈玉初也知道老太太的意思,于是话头一转,说:“祖母不是喜欢听小曲儿吗?玉初今儿个可是请了唱小曲儿的来呢!”
老太太知道沈玉初这是给她台阶,于是顺势说:“祖母知道你孝顺,那就把人家请上来吧。”
得了老太太的许可,沈玉初招呼唱小曲儿的过来,这才让寿宴的气氛缓和过来。趁着老太太高兴了一些,她假意身子不舒服,想要回房休息。老太太心里也觉得今日这事儿怪对不住她的,于是也没有多加阻拦。
她没有让恋花和小鱼与她一同回房,只是嘱咐她们好生注意陈雨霞,独自一人回了房。
不想她在房中坐了片刻,就有敲门声想起。
“谁?”沈玉初警觉地站起来,前世的经历让她不得不处处谨慎。
“小姐,是我,恋花。”
“恋花?”沈玉初打开房门,问:“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让你好好看住那陈雨霞吗?”
“那边有小鱼看着呢,再说老太太在,她也不敢再做什么。”恋花说着拉过了沈玉初的手,心疼地说:“可怜小姐这一双手了,竟被那毒妇掐成了这样。”
沈玉初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伤口,一定是方才陈雨霞抓她时留下的,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恋花竟……
“不碍事的,你不必挂念我,今日若无事,就早点休息吧。”沈玉初说着,语气也柔和了一些。
“小姐可是金枝玉叶。”恋花从袖中掏出一瓶什么药,小心地给沈玉初涂上,并说:“这是我特地问大夫要的,小姐放心,大夫说了,不会留下印记的。”
沈玉初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前世她披荆斩棘,为夫君扫平一切阻碍,最后落了个惨死的下场;今生娘亲与外公已死,又有谁这样心疼过她?她以为自己已经摈弃了一切,无所顾忌,也无所期待。却不料,竟是更易动容了。
她拉过恋花的手,说:“你放心,若你真心待我,我定不会亏待你。”恋花却说:“我本就是丫头,小姐不嫌弃的话,今后无论小姐去哪儿,做什么事,恋花都跟着,绝无二心。”
沈玉初心里一软,让恋花早点回去休息,并让她交代小鱼也早点休息,想来陈雨霞今日也翻不出什么花儿来了。
恋花走后,沈玉初一个人坐在房里。说是回房休息,其实她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要考虑的都太多,即使是休息也很难入睡。
她仔细地考虑着目前的情况,恋花是个可信的,前世对她也没有二心;李秀琼也只是精明,并不会害自己;至于这小鱼……现下看来是忠心耿耿,还需再看一段时间再做定夺,若她心性如恋花一般,便是可以收作心腹的。
“你倒真是与你这丫鬟情意深重!”门外出现了一个人影,对着沈玉初说了这么一句话。
“谁?”沈玉初立即去开门,却发现门外并没有人。她四处看了看,并无什么陌生人,于是往房上看了一看。
果真,百里从寒嘴里叼着一根草坐在房上。
这人,整天没事就往房上跑的么?沈玉初知道百里从寒不会掺和侯府的事,虽不知他为何总在此停留,却也没有什么兴趣。在她心里,只要不阻碍自己报仇,那么百里从寒怎样,都是无所谓的,毕竟她与他是陌生人,连萍水相逢都算不上。
于是她也就不理会百里从寒,转头回了房。
“你真无趣,你就不讲讲你与那丫头为何情义深重?”百里从寒见她回房,也从房顶跳下来,从窗户跳进了沈玉初的房里。
想到他之前也是如此,沈玉初也并不惊讶,只是不想与他交谈,唯恐祸从口出。
“既然这侯府待得如此不开心,为何不干脆离开,找个地方重新生活。”在百里从寒心里,活得自在是人生头等大事。他年幼时也因着自己的身份受过欺辱,后来他就明白了,若是他不争,其实过得更好一些。
在他看来,沈玉初必不是一般的世家小姐,她心思细腻,又颇有想法,完全可以如他一样过得快活一些,何苦在侯府过着如此不安的生活?
他第一次看到陈雨霞母女陷害沈玉初时,就像看到了从前的自己,于是在侯府多待了几分,想看看她如何应对。没想到她不仅解决了事,甚至反将了那对母女一军。
之后他便愈发好奇,他想知道,沈玉初想做什么,究竟只是明哲保身,还是另有打算。
“这世上,人人都有自己的选择,留在侯府,便是我自己的选择。”沈玉初听到百里从寒的问题,要说心中完全没有波澜,那也是骗人的。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曾想过,这得来不易的人生,何苦苦苦挣扎,不如带上恋花,找个僻静的地方,安稳地过一辈子。
可一想到她死时的场景,想起她的夫君和她的妹妹所做的事,她就无法放任自己去安稳地生活。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必定要抓住这个机会报仇。至于今后如何,也不是她所能控制的,尽己所能,无愧于心便好。
“说得也对,人与人终归是不一样的,我愿浪迹天涯,而你愿与仇人斗争。说到底,也不过是选择不同。”百里从寒见她不愿说,也不想强求。他也常常在外逗留,若真想知道,多留意便是。
这样想着,百里从寒又从窗户跃出,消失了。
沈玉初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也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人也真是来去无影,做事全凭自己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