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给我绑了!”
老村长那枯瘦的老手一挥,低声喝道。
顿时,五六个村民便一拥而上,粗鲁的将徐谦用麻绳绑在了那棵大树之上。
“我去,我刚才说什么来着,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这群无知的村民,我可要报巡捕了!”
“有谁离那个什么什么武楼村近的,赶紧过去支援啊!”
“解救谦哥!”
“谁敢动我谦哥,我和谁玩命!”
……
直播间里的观众急,可徐谦却半点不急。
他吐掉嘴里的香烟,扬头看向了老村长等众人,轻声反问道,“我真的是记者,我叫徐谦。如果我不是好人,如果我另有所图,那么你们谁告诉我,我图你们什么?就图,你们村一半的人都感染上了爱氏病?就图,来看看被世人当成妖魔鬼怪的你们?还是图你们村里有什么宝贝,我潜伏进来,在你们那么多爱氏病人的看护下,把它盗走?”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村长也是哑口无言。
“这……可是……可是根本没有人敢靠近我们村,周边的村子里的人也都有不少搬走了,说是怕和我们离的近,被空气传染!不过,除非你有爱氏病,否则,我们不相信你!请你立刻离开!”
村长沉吟了片刻之后,这才捻着胡须说道。
“老村长,快,快放开他,他真的是记者,而且是大名鼎鼎的记者!”
正僵持着,一位身着红色嫁衣的女子小跑着出来,指着徐谦又道,“之前他报道过病死猪肉事件,报道过黑煤矿事件,昨天,他还报道了一位……一位爱氏病患者的跳楼事件!他,他是个好人!”
“这……真的?”
老村长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看向了那红衣女子。
“是的,我和二牛都看过他的直播!”
女子重重的点了点头,身后追出来的一身新郎倌衣着的憨厚男子也跟着点头称是。
“啊快快快!快松绑!谁让你们绑那么紧的!都特么是王八犊子!”
老村长这才不疑有他,扇了身边一个小伙子的脑袋一巴掌,大大咧咧的指挥道。
立刻的便有村民手忙脚乱的松开了徐谦,而徐谦则是微笑着半点没有动怒。
如果他不愿意,一身太极拳宗师的功夫,再加上李小龙的双截棍法,这些朴通的村民便是再来二三十也不是他的对手,又怎么可能轻易就让他们捆绑起来呢?
可徐谦知道,要想走入他们中间,让他们对自己敞开心扉,没有顾虑的讲述,便不能动粗。
“徐记者,真对不住啊,错怪您了!”
老村长连忙伸出手来要去握徐谦的手,可是手在半空之中却僵住了,下意识的便向回缩。
“没关系,老村长,择日不如撞日,刚好赶上一对新人的大礼,不请我进去喝杯喜酒吗?”
徐谦一边说,一边抓住了老村长的手,重重的握了握这才问道。
“这……”
老村长看了看徐谦紧握自己的双手,又回头看了看那一对神情微微黯然的新人,轻叹了一口气道,“就不了吧,来来,徐大记者,你跟我走走,有什么想要问的,我可以告诉你。”
徐谦也不强求,点头便跟着老村长外远处走。
徐谦知道,之所以不让他进去,是因为包括老村长在内的一众村民们怕徐谦心底里生成“恶心”、“怕脏”这样的想法来。
“徐大记者,徐大记者!”
身后,那新郎倌追了一段过来,手上戴着手套,将一张照片递向了徐谦,恳求道,“徐大记者,这个是我们的结婚照,我用酒精喷了三遍,消过毒了,你放心!能不能给在上面签个名?雪莲她……她说你是他的偶像,但是她不好意思过来。”
“这位大哥,你这么说见外了。”
徐谦重重的擂了新郎倌一拳,笑着接过照片,在背面写上了“百年好合”四个字,又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递还给了他。
“只是这不请我喝杯喜酒,我这心里可是不太高兴呢!”
徐谦佯装不悦的说道。
“徐大记者,您见谅!不瞒您说,我……我二牛是个爱氏病患者。喜宴上有四分之一的村民也是爱氏病患者,虽然症状轻,但患者就是患者,这是事实。我知道一起吃饭不会传染,但……你不介意,我们却不能没有自知之明!”
新郎倌二牛苦笑一声,向徐谦解释道。
纯朴的村民,生怕徐谦也和外人一样的嫌弃他们。
“没关系的,二牛,你和嫂子雪莲都是爱氏病患者吗?”
“不不不,雪莲是干净的!”
二牛听了徐谦的问话后,立刻摆手否定,可他的那句“雪莲是干净的”,潜意识里,已经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徐大记者,我知道您心里肯定骂我是畜牲,我和雪莲是在城里打工时相爱的,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查出爱氏病。后来查出来了,我要分手,可雪莲性子刚烈,只要我分,她就以死相逼……我……我只有自私的把她娶了回来……”
二牛不等徐谦再问,便紧接着解释着,一边说一边低下头去,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学生。
“可是……可是徐大记者,你相信我二牛,虽然结婚了,但我也绝对不会……不会碰雪莲的身子,这是我的底线,我知道自己是患者,我是人,不是畜牲!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和村里其他人一样,最多两三年,我想等我死了……雪莲就会离开的……就是苦了雪莲……”
二牛说完,重重的叹了口气,向徐谦鞠了一个躬,转身走了。
“也是一对可怜人,徐大记者,我们村虽然有很多爱氏病人,可他们心地不坏,更不像外边说的,是乱搞得的病。这事儿,您一定要帮我们澄清,哪怕是死了,我们也不想世人指着我们的坟头骂我们不要脸。”
老村长摇了摇头,一边和徐谦走,一边又说道,“十几年前,大家消息闭塞,认知有限。当时地下黑血站盛行,便有‘血头’来我们村收血。村民一看给的钱比种田要强上数倍,全都撸起了袖子,这病啊,也就是那个时候染上的……”
徐谦听完,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