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倒了?
谁晕倒了?
胧月郡主吗?
沈雪见心中狐疑,才要拉着谢遇过去一看究竟,女子的声音蓦地响起。
“怎么回事?”
是胧月郡主。
中气十足,隐隐还带着怒意。
看来晕倒的人不是胧月郡主。
而随着胧月郡主的声音响起,人群畏惧地往一块缩了缩,认出一条缝隙来。
一道匍匐在地的身影映入沈雪见的眼帘中。
红色嫁衣,满头珠翠,新娘子的典型装扮,不是沈婉柔又是谁?
她怎么晕倒在胧月郡主的院子前了?
沈雪见正狐疑,春竹上前来,将打探到的消息低声说与她听。
其中包括胧月郡主名下的当铺失火一事。
沈雪见恍然,心说嘉年当铺日进斗金,说是胧月郡主的摇钱树也不为过。
最主要的是嘉年当铺圈定的客户群体,全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下到富商巨贾,上到文武百官,乃至王公贵族,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
有钱好办事,没钱万事,自古以来就有一文钱难带英雄好汉的事情。
大家活在这个世道中,谁都有个手里突然不宽敞的时候。
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办?
少不得就要往当铺里面跑一趟。
就拿她自己来说吧,上一世,为了给谢临川招兵买马,她就偷偷往当铺跑过好几次。
如今沈婉柔才刚嫁过来,嘉年当铺就突发大火。
不管是不是巧合,当铺受到这样大的损失,本就心气不顺,看沈婉柔一百个不满意的胧月郡主,少不得要拿沈婉柔。
说不定胧月郡主还会觉得沈婉柔是个扫把星呢。
对于自己的这个前任婆婆,沈雪见可是太了解了,尖酸,刻薄,而且利益至上。
在胧月郡主的眼里,人只分为两种:有用的人和没用的人。
很不幸,在胧月郡主眼里,沈婉柔属于后面那一种。
所以,胧月郡主这是等不及,新婚之夜就对沈婉柔出手了?
望着躺在地上人事不甚,一看就已经昏迷过去的沈婉柔,沈雪见若有所思。
旁人或许不知道,她可是清楚的很,沈婉柔有个毛病,稍稍一劳累,或是饿狠了,就会头晕眼花,甚至是晕厥。
大婚之日,新娘子本就疲惫,结果胧月郡主却让沈婉柔抄写佛经,一抄就是大半宿,抄完佛经后,又把人拖到自己的院子前跪着。
从春竹打探来的消息看,沈婉柔天不亮时就过来跪着了。
如今已是日上三竿。
算算时辰,沈婉柔至少已经跪了不下两个时辰。
又累,又饿,身心双重疲惫,如此情况下,沈婉柔会晕倒,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
沈雪见眨巴了下眼睛,看看昏迷不醒的沈婉柔,再看看面带怒色的胧月郡主,她眼眸一转,一个计策浮上心头。
沈婉柔这毛病,发作起来看似吓人的很,但解决的法子其实很简单。
灌一碗糖水就好了。
想到这,沈雪见低声吩咐了春竹几句,等春竹将她要的东西弄来,她这才亮开嗓子,故作惊讶地说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众人循声往身后一看,见是她,眼中顿时都露出畏惧之色,又往边上缩了缩。
这可是国公府的嫡小姐!
大婚当日就敢打杀下人的主儿!
虽说那王婆子的确做了以下犯上的事情,不该一口一个的直呼世子爷是傻子。
可即便王婆子做错事,那也不能当场就打杀啊,好歹过个三五日再发落也不迟,哪能新婚当日就大开杀戒呢。
也不怕事情传出去后,落下个恶毒的名声。
只能说,国公府的这位嫡小姐,无所谓世俗名声,压根不按常理出牌。
这样的人,他们可不敢招惹。
因为大家有意识的避让,沈雪见面前的路更宽了。
她仿佛看不见众人眼中的畏惧,拉着谢遇,径直上前去。
畏惧才好呢。
畏惧了才知道收敛。
免得他们拎不清楚,稍稍受人一挑拨一鼓动,就往她跟前凑,说一些傻话,做一些找死的蠢事。
真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些被当枪使的人,她是大开杀戒还是选择隐忍?
用最小的牺牲,避免最大的伤亡。
她又不是杀神,更不会以杀人为乐。
沈雪见上前去,仿佛才看见昏倒在地上的沈婉柔一般,她蹙起眉头,冷声道:“又是这一招。”
如墨般的黑眸中装满讥讽。
胧月郡主正暗自懊悔,心说不该这样心急地收拾沈婉柔。
不管她有多么厌恶沈婉柔,可对方毕竟是她儿子娶回来的女人,是她的儿媳妇。
新婚头一天,儿媳妇就晕倒在她的院子前,传出去,旁人只会说她这个当婆婆的恶毒,这样折磨儿媳妇。
她只想给沈婉柔一个下马威,并不想担上一个恶毒的名声。
哪知道那小贱人这么没用,只是跪了两个时辰而已,竟然就晕厥过去了。
胧月郡主又气又懊恼,正拼命思索法子想要如何补救,突然听见沈雪见这话,再看看沈雪见眼中的讥讽,她心中一动,忙问沈雪见:
“又?雪见,你这话什么意思啊?莫非她经常这样?”
沈雪见轻轻叹息一声,似乎很无奈的样子,说道:“倒也不是经常,只是吧……”
她欲言又止。
胧月郡主催她:“只是什么?你快说呀。”
沈雪见“不得已”,只得进一步说道:“我这个妹子身体不怎么好,每次到关键时刻,她总会晕倒。”
“就因为她这动不动就晕倒的毛病,我娘数落过我很多次,说我身为长姐,就该有长姐的样子,让着她,不要和她争,免得落下一个恶毒的名声。”
话虽说得含糊。
但能听懂的人都听懂了。
什么叫关键时刻?
什么病又总是在关键时刻发作?
向来都是病不由人,还从没听说过想病就病的。
都是厮混在大宅门里面的人,谁还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窍呢。
尤其是胧月郡主,沈雪见一说, 她立马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要知道,她那风流爹,可是足足给她弄出了十几个兄弟姐妹呢。
每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父亲的那些姨娘和小妾们,手段更是花样百出。
要不是她乖巧懂事,博得了太后姑母的欢心,太后护着她,她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
说不定也会和她那些兄弟姐妹们一样,要么意外落水溺亡,要么突发疾病病死。
再不是就是毁容断腿,人生尽毁。
沈婉柔这个小贱人,才进门第一天,竟然就敢跟她玩心机,还妄想给她扣一个“恶毒婆婆”的罪名,简直可恶至极!
胧月郡主的一张脸,瞬间变成了铁青色。
她目光阴森,望向已经被抬上软榻的沈婉柔,咬牙切齿地吩咐下人。
“来人,去请太医过来给她瞧瞧!”
跟本郡主面前装病是吧?
等太医来了,我看你还怎么装,又能装多久!
立马就有下人应了声“是”,要去请太医。
只是那人才刚转身,沈雪见就将人拦下,胧月郡主蹙眉,不解地望着她。
“雪见,你……”
为何要阻拦她?
难道雪见这孩子还顾念着姐妹情分,不忍当场戳穿沈婉柔那小贱人的伎俩?
可要是不戳穿小贱人的伎俩,那她的名声怎么办?
小贱人太能装了,事情都已经挑开了,还死赖着不睁眼,若不请个太医过来,她怕是难证清白。
她是太后请旨亲封的郡主,可不能背上一个恶毒婆婆的名声 !
思及此,胧月郡主看向沈雪见的眼神,瞬间就冷沉下来。
她沉声对沈雪见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下去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