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夫人姓丁名媛,年轻时是正经的名媛。此时年过五十,保养得宜,端坐着有种看不出年纪的成熟韵味,优雅又得体。
一张嘴却是又直又快:“道歉。”
孟既明没听明白,道的哪门子歉,但是听话,张嘴就是对不起。
丁媛都给气笑了,下巴一抬朝梁善示意。
孟既明心底正烦,话是横着出来的:“我错哪了?是不是没有及时给她请出门去?等着,今儿我出了这道门,就给她把房子安置妥当,直接就能住进去。”
丁媛嗯了一声:“这算一桩,还有呢?”
孟既明坐到沙发上,拿了支烟出来在桌面上敲了又敲,“我看不上蒋年年,再给我安排,我就领个男人回来。这事和梁善没关系,她是我的秘书,是我让她去的,但是被蒋家姐弟俩给灌醉了,是我对不起她。”
“还有。”
还有?
孟既明差点骂人,哪来的这么多罪状。
还是梁善细声细气地开了口,免了一室的沉静尴尬。
“太太,相亲这事不能听一面之辞,也可能是介绍人传话的时候出了什么误会。”
丁媛好奇地哦了一下,温和地问她:“那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就是……哎呀。”梁善懊恼,小声地解释着说:“就是那位老师实在是会过日子,他说让我拿钱给他还房贷,又不肯写我的名字,让我赶紧给他生个孩子,又让我别丢了工作,还教我怎么从公司里赚补助贴补家用,又教我怎么骗产假年假各种假期混工资……幸好,那天碰巧了二少爷也在,就说了他几句。可能是怀恨在心吧,故意在介绍人那里说得难听抹黑我,才连累了二少爷。实在不行,我去丰和要份监控,不能让他这样信口开河。”
丁媛这回是真生气了,“这是什么人呀!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回头我去和顾惠说,别再给你瞎找了,碰到了还不够晦气的。”
“我也觉得不好。”梁善犹豫似的,乖巧地点着头说:“又怕说了让我妈不高兴。谢谢太太。”
孟既明忍着笑,突然说了声对不起。
丁媛瞪了他一眼。
他这才敛了笑,正色道:“我当时就不该说他,应该直接打他。”
那神色就像真的,真的要把人家打一顿似的。
梁善仍是那样坐在沙发的边缘,半低着头,浅淡的粉色高领衫衬得一张小脸特别白,像个做错了事的学生,颊边隐约还有指印子。
手里的烟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孟既明悄眼看她。她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装得柔弱又可怜。他特别想把她的脸捏起来,看看眼底隐藏的笑,然后把她给弄哭。
梁善的哭比笑真实。平时憋着的话哭着才会说出来,感觉到了还会和他说顺耳的话,会求他。
丁媛仍自气愤,安慰着梁善说:“放心,好男人多得是,我帮你留意着,咱们孟家嫁出去的姑娘总要选个好的。”
孟既明一听这话,挑眉问:“妈,说什么呢?”
“我想好了,等孜孜过生日的时候,我就收她做养女。往后啊,你和你大哥都要把孜孜当成亲妹妹来照顾,知道么?本来你们就是一起长大的,就是兄妹,这回呀名正言顺,我看谁还敢说你们俩的闲话。”
“操!”
骂人的话终于出了口。
孟既明把烟叼在嘴上,一边往门外走一边低声地骂:“想起一出是一出,哪他妈来的妹妹,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二十多岁的亲妹妹,说出去还不如童养媳好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