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铭在昏迷中抽了抽,可是他的手脚都被泥土箍住,根本移动不了分毫。
蔡紫冠看他摇头晃脑的样子来气,顺手又给了他一记爆栗子。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呀?”老板娘小心翼翼地问。
蔡紫冠回过头,有点头疼地看看那些因为他上天入地而目瞪口呆的旁人。
“其实我是灵珠菩萨转世,”谎话张嘴就来,蔡紫冠掏出镇定珠,亮给所有人看,“在人间降妖除魔——你们信不信?”
“呼啦”一声,所有人都给他跪下了。
小弎子打好一盆清水,蔡紫冠哼着小曲,旁若无人地卷起袖子。食客们远远地看着他,眼神里一半是敬若神明,一半是虎视眈眈。
老板娘拿了一盒皂角,一条毛巾,在旁边给他递着。
“多谢多谢,能让这么漂亮的老板娘伺候,我得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啊?”
老板娘飞快地笑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蔡紫冠暗暗叫苦。一边洗脸,一边想着一会怎么在被这些人求着“菩萨保佑”之前,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蓬!”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异响,杀气逼人,已有一道金风侵体而来。
蔡紫冠不及细想,已经往旁边一闪,“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以毫厘之差,从他耳畔飞掠而过。
“啊!”他身旁的老板娘,发出一声惨叫。
蔡紫冠把脸一抹,回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杜铭居然破土而出了!
他刚才将杜铭拉入地下,泥土没颈,一般人根本无法挣脱。再加上这店里的地面,又都是加倍夯,灌过米汤的,自然越发坚固。
杜铭这么完整地嵌入地下,身边连条缝都没有,就是力大无穷的神力之人,也不该再有什么作为。可这时蔡紫冠眼中,却只见杜铭周身青气萦绕,居然直挺挺地就从从地下升起来了。
杜铭手上被写了金汤固步的“牢”字,这是蔡紫冠看得见的。可是杜铭的身体里还聚集着柳氏的十几条魂精,这些却是蔡紫冠看不到的。
他被蔡紫冠打昏之后,那些魂精少了杜铭本身魂魄的压制,自然更加觉醒开来。
柳氏墓中的近千肉身同时崩溃,无数的魂精一齐冲出来,寻找新的宿主。当时二十来个盗墓的将士,都受到了侵扰。
人的体力有好坏,魂魄自然也有强弱,杜铭为人决绝,意志力过人,能上他身的游魂,虽然都挺老了,却全都是魂中的强者,等到被雪飞鸿强化后,更是非同小可。
“妈的,孔雀开屏吗?!”
十三道青色的魂精向四面八方张开,纷纷攀住房梁、屋柱、桌脚、窗台,一起发力,绷得紧紧的,把杜铭拔萝卜一样从地下拽出来。
地面龟裂,杜铭从“萝卜坑”里缓缓升起,稍一苏醒,便一刀飞掷蔡紫冠。
蔡紫冠幸运躲过。那脱手的一刀,便毫不留情地刺进了老板娘的心口。那小妇人正在蔡紫冠身旁伺候,被这当胸一刀刺了个透心凉,“啊”的一声撞在酒柜上,慢慢坐倒了。
——情形不对!
蔡紫冠的脚尖在地上一捻,整个人沉入地下。来到杜铭脚下一拉,杜铭的半截身子又陷下地来。
可是才拉低五尺,蔡紫冠却猛然觉得手腕一凉。定睛一看,却是一只魂精的青色怪手,正攀上他的手腕。
魂精不是实体,泥土挡不住它们,可它们却能依照自己的意愿,发挥力量。
蔡紫冠浑身发毛,猛地向后一缩,又从地里跳出来。
只见杜铭齐胸陷入地下,两手乱刨,背后的十三道青影张牙舞爪。
蔡紫冠不敢再耽搁,回头来看老板娘——在几个伙计的包围下,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蔡紫冠气急败坏。他在老板娘身旁蹲下,掏出镇定珠,左手握住刀把,右手将镇定珠摁在伤口处。
左手一拔,右手一抹,在断岳刀脱离伤口的一刹那,他将镇定珠填进老板娘的伤口。
说也奇怪,刀一离体,本来应该有一道血箭喷出,可是镇定珠一填进去,血流登时止住了。
“不要死啊!”蔡紫冠狠狠地地抹了抹手上的血,脑袋轰轰作响,绝望和悔恨,狠狠绞动着他的心,“无论如何,不要死啊!”
“镇定珠……镇定珠!”后边的杜铭被青魂牵引,居然再度将地面撑裂,又爬了出来。
“你们快逃!”
蔡紫冠将老板娘打横抱起:“老板娘过两天我给你们送回来!”
他脚下一顿,便带着她沉入地下。
伙计们正面面相觑。“轰”的一声大响,那边的杜铭已经彻底将身子拔出,单手一招,一道魂精被拉成细细长长的一条,绕上蔡紫冠扔下的断岳刀,往回一带。杜铭操刀在手,十足凶神恶煞。
“菩萨”已经不见了,一众凡人哪里还敢多事?纷纷哭喊着逃走了。
“镇定珠……”
杜铭呼呼喘气,一双赤红的眼望着蔡紫冠消失的方向。他眼睛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但体内的柳氏魂精,却清清楚楚地感应到蔡紫冠在地下的转折沉浮。
蔡紫冠在地下疾行。他的土遁法一日一夜可行七百里,抵得上一般的良驹,可是这时候抱了个人,就只剩下四百里不到的速度。外面杜铭的速度却可达扒玖百里,实在比他快太多了!
幸好,杜铭不能深入到地下。虽然偶尔一两条青色的魂精可以穿透泥土来拉蔡紫冠的手脚,但是终究离得太远太远,力量不足。因此,两个人一个逃不掉,一个追不着,便这样一上一下开始了一场耐力赛。
地面上的人只看到一个发了疯的军官持刀狂奔,却不知地下还有个污衣的少年抱着个风致的老板娘,正挥汗如雨地亡命。
这一跑就是半日,到了半夜时分,三个人终于来到堕云峰、百花谷。
月光下,这山谷四面环山,只留一个缺口,周围山坡坡势舒缓,仿佛融化了一般,从高处绵绵淌下,拱卫着一排茅屋,静谧得仿佛是神仙的居处。
“镇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