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慕光眼中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她是怎么死的?”
农家妇女看他一眼,清了清嗓子道。
“你们说的这个周盈啊,是隔壁家的孩子,他家媳妇怀的一男一女,还有个同胞的弟弟。”
“我们这个村子啊,是有保男不保女的传统的,男孩子都是神仙赐下来的宝贝,周盈爹觉得她是个赔钱货,想把她淹死,可她娘不愿意,一来二去,拉扯着也就长大了。”
说到这里,农家妇女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不为人知的恨意。
“可谁知道这个周盈竟然是白眼狼!长大了混出点样子就嚣张的不知道自己姓啥,竟然连亲弟弟都不愿意帮!”
农家妇女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厌恶。
“让她帮她弟弟买个房子,就喊着要跟家里断绝关系!没心没肺!成天念叨着小时候她爹娘对她那点不好,也不想想谁把她养这么大的!”
郇诚微微愣了一下,有些为难的回头看着慕光。
慕光眼神瞬间转冷,他盯着农村妇女,道。
“那断绝关系之后呢?发生什么事了?”
那农村妇女哼哼了两声,在身前那张脏兮兮的围裙上擦了擦自己油腻的手指。
“还能怎么着?遭报应了呗!提着行李出村的时候,不晓得怎么踩空了路,哐叽一下跌到排水渠里摔死了。”
“哼,让她得瑟。”农村妇女的口气中带着点说不出的得意和幸灾乐祸。
“死了还不是一把灰……”
慕光眼底毫无温度,他沉默的注视着农村妇女,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祸害就是祸害!”
那农家妇女接着愤愤骂道。
“死了还要折腾我们村子!这不,要不是她死在村子大门口不吉利,我们村子里的人怎么都会要跑?”
“女士。”
慕光终于忍不住了,那双凉薄的瞳子缓缓聚焦在农村妇女身上。
“我们之间的对话已经全程录音,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在法庭上的证据,希望,你能够做好为你这一席话承担该有的代价的觉悟。”
农村妇女一愣,她立马双手叉腰,尖酸刻薄道。
“你什么意思?人家家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威胁我是不是!”
慕光却笑了一声,半点不见慌乱,他眉尾轻挑,道。
“你是真的把我们警察当傻子哄吗?”
慕光走进两步,靠近农家妇女。
“你们家隔壁的院子年久失修,从墙壁和大门的破损程度来看,别说几年,几十年都不可能住过人。”
慕光垂下眼睫。
“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经调查过,周盈的确有一个弟弟,但并不是同胞。”
“她出生时母亲难产而亡,父亲另娶,继母带来了一个比他仅小两岁的男孩。”
农家妇女的眼神明显慌乱起来,她有些紧张无措,脚下无意中踢翻了门口一只男款皮鞋。
“你胡说些什么?我是他们邻居,我能不比你清楚?!”
慕光眼神向下扫了一眼,笑道,“清不清楚你自己心里明白。”
“周盈根本不可能死于意外,因为这片区域早就被定为土地开发区,那群房产开发商生怕坏了一点风水,所以任何由于意外死亡的案件都会被登记在册。”
他如同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农家妇女。
“你的隔壁没有邻居,但你却能详细的讲述这个故事,说明你就是故事的亲历者。”
“你说你的丈夫已经去世,但家门口却摆着明显属于男性尺码的鞋,说明你家中还有男性成员。”
农村妇女已经快被他逼得发疯,但慕光眼瞳深处却没有泛起半点波澜。
他几乎是用柔和的语调问,“所以说,童话故事里的恶毒继母,周盈,到底在哪里?”
“她死了!我一开始就说过,她已经死了!”
农村妇女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她愤怒的用手指着慕光。
“你,你简直是满口胡言!你怎么知道我…我不是记错!”
慕光启唇一笑,他掀起眼帘子,从容不迫道。
“因为你现在身上穿的衣服,和警方搜查时拿到的周盈失踪前最后一张合照上的衣服……”
慕光微微贴近农家妇女的耳朵,轻飘飘的说。
“一模一样。”
农家妇女瞳孔急剧收缩。
“而且。”
慕光重新直起身子,他眼中带着讽刺,一字一句道。
“你现在遮掩的房门的背后,不就挡着你们一家四口的合照吗?”
农村妇女浑身都失控的颤抖起来。
“闭嘴……你闭嘴…!我没有…我没有……”
死拧着眉头的谭设君快步走上前来,严峻的目光审视着农家妇女。
“把门打开。”
“不……我没有…我不是……”
“请你配合调查,把门打开!”
谭设君厉声道。
“不!不要!我没有!我说了我没有!!”
农家妇女突然像疯了一样蹦起来,她伸出尖锐的指甲,张牙舞爪的向谭设君扑来。
但这显然无异于螳臂挡车,身强力壮的谭设君微微侧身一躲。
“咔嚓!”
只听一声脆响,一副银亮亮的冰冷手铐就靠在了农家妇女的手腕上。
“别动!双手抱头蹲下!”
郇诚制住她,冷声道。
慕光回眸望去。
方才遮遮掩掩的大门已经顺着惯性敞开,露出那遮盖在铁锈和油污下的秘密。
只见肮脏破败的土墙上,斜靠着一副镶嵌在六十乘八十大尺寸相框的全家福。
照片中,那个身穿条纹衬衫的女孩正懂事的站在一家人旁边,冲着镜头和慕光,露出真诚的微笑。
“我是她妈又怎样!又不是亲的!这个赔钱货她凭什么挡我儿子的路?!”
农家妇女在他背后疯狂尖叫。
慕光闻声蹲下身,凝视着蓬头垢面的农家妇女,道。
“周盈有一个弟弟叫做周泽,他就是你的儿子,对吗?”
慕光唇角微微抬起,道。
“那你放心,我们这就会去找他的。”
随后,他便状似不以为然的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转过头去。
农家妇女血红的眼睛瞪到极致。
“不行!不要!别去找我儿子!是我!是我开车把周盈撞死的!”
农家妇女已然不扶刚才的胆怯懦弱,她仿佛一个失控的精神病人般撕喊道。
“我开车把她撞死了!但我只是为了我儿子好!这都怪她活该!她活该!”
慕光深深吸了一口气,停下步子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