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数个夜里，宁嘉忘却了存在的意义。

他的诞生不是依偎在父母的怀抱中，而是在灌满粘稠液体的实验管中。蛛丝一般的管子连结着他身上器官，每一次睁开眼，宁嘉就会看见身穿白色大褂、眼里带有疯癫的人群。

在他的旁边是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小家伙，安静的沉睡着。

实验室里光线昏暗，只有在来了人之后亮堂点点。

那群“白大褂”在观察着他，他也在观察着他们。就这样，过了许久。

宁嘉面前来了一个不一样的人，那个人驻足停留于宁嘉面前，一言未发，跟在身后的“白大褂”们却害怕的颤抖。

宁嘉听见他们称呼他：“主神。”

男人没有施舍半分眼神给他们，覆于眼睛上的翅膀缓缓张开，露出一双无质感的眼睛。那不是一双人类应该拥有的眼睛，被这样一双眼盯着看久了，宁嘉倒也没有多少害怕。

反而觉得好玩，这里鲜少有生面孔。

宁家歪头，打量起眼前之人。

主神的手与他一物之隔，他的手停留在玻璃质感的实验管壁上，宁嘉学着他的样子把手放在上面。

主神瞧见他的动作，眉尾微扬。面无表情的脸上咂摸出一丝笑意，难得露出几分情绪。

“主神，这是实验当中最出色的一个实验品，他完美融合了所有机质，血肉和金属相结合，我们就快要成功了。”一直跟在后面的“白大褂”凑上前，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我们在开辟一个新的时代，我们就快要成功了！”

话音落下，白大褂“扑腾”下跪：“主神！我们就要成功了，神明是存在的!”

其他白大褂纷纷跪下，学着为首的人模样一声又一声高呼着：“神明临界！”

在此起彼伏的高呼声中，那个高大的男人不动如山。

只是，宁嘉从他用力紧握的手掌和脖子上微微显现的青筋上可以看出，他也同样亢奋。

他也在期待神的降临……

宁嘉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迷茫带着点好奇的看着这场戏。

……

宁宅内，应该说实验室内。

整座宁宅被宁嘉改造成一个私人实验所，许久未出现的陆珞珞出现在一排排操作台后面。她熟练地操作眼前的机器，维持设备正常进行。

在她的面前是一个巨大的营养舱，阮念慈安静地躺在里面。

她的四肢、腹部甚至头部都有电线连结着，机器人会有痛觉吗？陆珞珞在为念慈安插这些线路时不由想到，机器人会感觉到痛吗？

“她要多久会醒来。”

宁嘉的声音兀得响起，让陆珞珞暂停手里的动作。

“我不知道，这取决于念慈姐愿不愿意醒来。”陆珞珞边说边摘下手套，“我还没有找你问罪呢，为什么提前改造了念慈姐的零件？”

宁嘉目不斜视：“这不管你的事。”

陆珞珞被他的话噎住，不由冷笑。

“哈，真有你的。”

“你在没有征求念慈姐的同意之前擅自改造了她的身体，你以为她醒来不会责怪你吗？”陆珞珞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瞬间没了刚刚那股劲，剜了宁嘉一眼。“罢了，姐姐也不会对你苛刻，谁叫你会装呢。”

陆珞珞没再管宁嘉是个什么状态，重新带上手套继续操作机械臂。

待到两个人的谈话结束，周围只剩下机械臂劳作的响动。宁嘉没了在面对阮念慈时的精神气，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阴影之下一样，死气沉沉。

嘴角没了笑，紫罗兰色的眼睛也被抹上几分不近人情。

他其无声息地走到营养舱面前，仰头望向他的女神。

阮念慈的身上不仅仅有蛛丝一般的电线缠绕，她的身上浮现金色丝线。这些丝线一路向上，将阮念慈的身体覆盖。暴露在衣物外面的肌肤上，那些金色丝线像毛毛虫一样蠕动，可怕至极。

……

营养舱中的阮念慈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这个梦长得让她以为自己不是在做梦。

梦境里，阮念慈再一次出现在神殿内。熟悉的场景让她稍微心安，只是她好像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原本昂头瞭望远方的女神突然低垂着脑袋，眼眸微垂。

阮念慈走到女神像下，想要近距离观察。

等到走进才发现，神像的后面好像有人。

阮念慈慢悠悠绕过女神像，看清了那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