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愫愫一愣,看了眼长乐手上的衣服,心里顿时一惊,装作无事似的轻轻摇头:“这料子不好,哪里能送给少爷。”
“那你还一大早就起来做?”陆砚川捏紧了手里的折扇,只觉得自己被人耍了。
这个耍自己的人还是自己纵容出来的!
想到自己为这身衣裳生出多少期待,陆砚川就恨不能掐死愫愫。
他扬了扬手里的扇子,却转身打在长乐的脑袋上,咬牙切齿道:“去换上这身衣裳,让本少爷看看她的手艺有多好!”
连愫愫都能听出少爷情绪不对,长乐哪里还敢换衣裳?
他欲哭无泪,不知道愫愫好心为自己做的衣裳,怎么还成了罪过。
虽然不知道陆砚川在生哪门子气,但愫愫不想错过去荷花池的机会,立刻好言好语哄他。
“少爷息怒,给您的衣裳还没开始做呢。我手艺不精,只能先拿长乐大哥练手,还希望长乐大哥不要嫌弃才好。”
“不嫌弃,怎么会嫌弃呢?”长乐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就是这衣服有些烫手。
他怎么不知道自家少爷什么时候这么爱拈酸吃醋了?竟然连一件衣裳都要管。
陆砚川也知道是自己误会在先,此事不能怪他们二人,愫愫又把台阶给他架好了,只好道:“原来如此,那就把这件衣服带上吧。等从荷花池回来,本少爷再看你怎么为我做衣裳!”
最后几个字被他说的一字一顿,吓得愫愫和长乐缩着脖子,简直像是供奉神物似的,把那件衣裳带上马车,出发前往荷花池。
荷花池在城西马家坡,据传当年太祖皇帝开国时,曾得一马姓神将相助,待太祖皇帝开国后,马将军身陨此处,化作荷花池,此后此处就被命名为马家坡,每到夏日,便能看见连绵荷叶。
而这处荷花池,太祖皇帝没有赏给任何人,只是下令建了园子,方便自己年年前往荷花池赏荷。
今年成慧公主向皇帝苦求许久,才得以在荷花池举办宴会,即便如此,那也是脸上有光,旁人羡慕不来。
陆砚川素来对这样的场合无甚兴趣,他来此处,纯粹是为了调查洪远,因此他让愫愫留在马车上等他,自己在成慧公主面前露个面,就准备带长乐离开。
但他却忘记了,自己不想露面,想见他的人可是犹如过江之鲫,哪里会轻易放走他?
建和长公主与陛下并非血亲,而是当年长公主深入敌军,救了陛下一命,被先太后认为义女,才封为长公主。
即便如此,陛下依旧待长公主轻如姐弟,甚至屡次想从自己的女儿里,挑一个长公主合心满意的嫁过去。
要不是陆砚川太过混世魔王,这事早就成了。
今年成慧公主请他过来,便有此意,也想让自己在诸位姐妹面前长长脸。
因此,她顶着满头珠翠,走到陆砚川面前,步摇轻晃,华贵庄重,面上仍就顶着笑意挽留:“大哥哥既然答应要来赴宴,不如赏脸多留一会儿吧,不然姐妹们要看我笑话了。”
她微嘟嘴唇,眸光轻闪,娇柔中带着一丝妩媚,全然是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
照她所想,天底下没有一个男人能逃得过她的掌心。
可却在陆砚川这马失前蹄。
“我这不是来了吗?”陆砚川微挑眉头,俊朗如寒山的面容不知撩动了多少女子的芳心。
就连成慧公主也按捺不住心底的跳动。
就在她以为陆砚川答应留下时,却听他道:“既然已经来过,接下来就该走了。我还有要紧事,告辞。”
他微微拱手,转身就走,没有给成慧公主反应的机会,迅速掀起马车帘子,让人驾车离开荷花池。
成慧公主气得咬牙,视线紧紧盯着陆砚川的背影,想把他留下,可直到他上马车也没有回头。
但成慧公主却在帘子起落之间,看见了一双绣鞋。
那是一个女人的鞋子!
成慧公主眼神一变,大哥哥的马车上竟然有女人?
“来人!”她立刻叫来荷花池的侍卫,盯着那辆马车低语吩咐。
侍卫领命离去,留他一人在此处,紧紧盯着陆砚川离开的方向。
她一定要弄清楚,大哥哥身边的女人究竟是谁!
马车上,愫愫不安的收起脚,盯着那双鹅黄绣花鞋,犹豫道:“刚才成慧公主好像看见我了。”
陆砚川不以为意,“看见就看见,我们已经离开,不必担——”
可似乎老天就是要打他的脸,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马车就突然一个急停,接着左右摇晃,把车厢里的两人甩得额头碰额头,膝盖别膝盖。
“少爷小心,马受惊了!”外头传来长乐的声音。
突然车厢好似被什么东西抬起,愫愫迅速上前,抓住陆砚川就要往外跳,却没想到下头不是地面,而是荷花池!
“噗通——”
两声水花响后,长乐终于找到马蹄子下面的铁钉,正卡在马匹趾缝之间,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拔出来。
一转身就瞧见愫愫和自家少爷衣衫不整地从荷花池爬上来,惊得他连手里带血的铁钉都忘记扔。
陆砚川扫了一眼长乐,把自己身上湿透的月白长衫脱下,挡在愫愫鹅黄衣衫前,吩咐下去:“把东西收好,先离开这。”
“阿嚏!”
刚说完,愫愫就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道:“我们得找个农家把衣服换了,虽然是夏天,但穿着湿衣裳还是会着凉的。”
“听你的。”陆砚川没有拒绝。
三人上了马车再度离开。
但马车离开前,陆砚川却掀起帘子,看向外面的某个方向。
好在他们运气还算不错,往前走了没多久就寻到了一处农家。
农户一看他们服装华贵,长乐又出手大方,当即就答应借他们两间屋子换衣裳,农户还给愫愫找来了自己不穿的衣服,让她别嫌弃。
“怎么会嫌弃呢?还得多谢大娘。”愫愫笑容清澈,最惹长辈喜爱。
那农妇瞧见她的笑,心里一阵喜欢,觉得这闺女和那个冷冰冰的少爷不一样,忍不住问道:“你们是不是出来私奔的呀?”
“啊?”愫愫傻了眼,茫然间忘了回话。
可这反应却让农妇误会,赶忙道:“丫头听我一句劝,奔者为妾,咱们不要这男人,也不能跟他私奔!”
愫愫彻底呆住了。
和陆砚川私奔?她怕是没有那个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