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刑森和几名刑警正在查看刚出炉的尸检报告，张教授作为特聘外援，也被请来了。

【体内检测出大量肌肉松弛剂和肝素】。

肌肉松弛剂，顾名思义，会让人全身骨骼和肌肉处于无法自控的状态，但没有麻醉和镇痛作用。

肝素，医学上常用的抗凝血剂，注射后会在一段时间内让人体丧失凝血功能。

【死因：失血过多】。

“也就是说，孙兴国夫妇是在神智清醒、感官正常却无法动弹的状态下，活生生流血流死的？”一位刑警喃喃自语，“这没得跑，肯定是仇杀啊！”

“这……这肌肉松弛剂和肝素，不常见吧？”另一位刑警问道。

张教授咳嗽了两声，哑声回答：“……别处不常见，但这里是医科大学，很多实验室都有。”

“能轻易拿到？”刑森问。

张教授想了想：“不能，正常情况下学生拿不到，但……学校实验室的管理不算严格，每天都有学生值日，说没有漏洞……也不太可能。”

【死亡时间：凌晨3：00-5：00】。

【由于死亡过程极其缓慢，死亡时间无法精确判断。根据尸体伤口和血液流速推测，整个失血过程持续时间大约为5小时。】

刑森若有所思的敲了敲桌面。

“失血持续时间5小时，死亡时间暂且算为凌晨4点，也就是说，凶手昨晚11点前就进入了死者房间。那个时间，校园里人不少，说不定会有目击证人。”

另一名刑警点头，接道：“现场门锁完好，没有暴力破坏痕迹，室内也没有打斗痕迹，基本可以确定是熟人作案。凶手应该就是那个时间段拜访死者夫妇的人。”

【胃内残留物中检测出肌肉松弛剂，大腿内侧有针孔。】

“肌肉松弛剂是吃下的……肝素是注射的吗？”

刑森闭上眼，在脑海中模拟了一下当时的情形。

“应该是先想办法让两个死者吃下肌肉松弛剂，等药剂生效后，再注射的肝素。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室内没有打斗痕迹，因为死者早已丧失反抗能力了。大腿内侧注射……有什么讲究吗？”

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在问张教授。

张教授沉吟了一下：“这个位置血管少，注射的时候可以减少出血几率，并且更容易吸收。咳咳……从临床角度讲，若是注射时候出血，是要停止注射的。但是……”

“但是凶手是冲着杀人去的，出血不出血又有什么关系？”

刑森替他说完了。

张教授点点头。

“凶手有强迫症吧？”一个刑警猜测：“死者的衣服被剥得干干净净，还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旁边，这不是强迫症是什么？”

“也可能是习惯使然……”刑森沉吟着，“等等！强迫症跟剥衣服有什么关系？”

那刑警一愣：“跟剥衣服没关……跟叠衣服有关啊！谁会一边杀人一边把死者衣服叠的整整齐齐呀！听着就变态！”

“是挺变态的。”其他刑警附和。

刑森却仍旧眉头紧锁：“所以……凶手为什么要将死者衣服脱光？”

“……想羞辱死者？”旁边的刑警顺口猜测。

张教授似乎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一本正经的讨论这个问题。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做手术哪有不脱衣服的？”

“做手术？”刑森一顿，“是手术啊，难怪现场那个样子……不对，做手术难道不应该在手术台上吗？怎么摆在了地上？”

“……”

这个问题，张教授也没办法回答。

【下刀位置精准，刀法生疏，伤口参差】

“这种下刀时候伤口出现参差的，是不是上不了真正的手术台？”刑森问张教授。

张教授点头：“没错，人命关天，稍微一个手抖，就可能出人命。”

“那大约要练习多久，才能不抖？”

“看个人天赋和心性。而且练习跟实践不一样，中间有很长的路要走。”

“若是学生……”

“肯定会抖！”

“那博士生呢？或者老师？”

“咳……这么说吧，这种手术理论上不难，但真正动手，需要一定的临床经验才行……”

刑森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凶手自诩为医生，却缺少临床经验……”

他闭上眼，重新回想现场的场景。

这显然是一场预谋已久的谋杀，凶手心思缜密冷静，除了杀人手法带有强烈的个人色彩外，整个现场几乎没留下任何特殊痕迹。

以目前调查出的情况看来，凶手很可能是因为孙兴国夫妇的非法贷款行为而受到伤害的学生。但刑森总觉得，不太对。

凶手给他的感觉就像一块藏在海面下的冰山，露出海面的部分规规整整、静谧无波，犹如冰封千年巍然不动，但海面下，却是暗流汹涌，惊涛骇浪。

在他多年的刑警生涯里，只在最老练的高智商连环杀人犯身上，有过这种感觉。

而这种性格的形成，无论深度还是广度，都不是二十多岁的青年能够达到的。

“我总结一下，三个方面。”

刑森放下报告，敲了敲桌子，所有人的目光集中过来。

“一、凶手是一个冷静而且自律的医生，或者说，自诩为医生。他/她对自己的职业很自豪，但他/她并没有太多临床经验，或不是临床专业的。他/她成绩优异，表面性格温和，但没有太亲密的朋友。他/她有一定的强迫症，有道德洁癖，尤其是在男女关系上。他/她认为奸淫是一种应当被阉割的罪行。”

“二、凶手是能在实验室接触到肌肉松弛剂和肝素的人，同时也是知道孙兴国夫妇背地里用贷款强迫学生、实施奸淫的人。”

“三、凶手认识孙兴国夫妇，并且夫妇二人对他/她没有防备心理。昨晚10点前，凶手进入案发现场，由于要实施注射、阉割，所以随身很可能携带背包。”

“针对这三点，与米薇自杀事件相关联系人交叉对比，争取找出嫌疑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