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海瞅着这孩子没个眼力劲儿，尽揭人伤疤，便举起杯子说：“不管怎么说，这就是缘分，来一起干一杯，小琳，你也赏脸举个杯祝贺下叔叔喜得良将。”

韩思琳刚举起杯，解南已过来跟她碰了杯，酒杯“叮”地发出清脆的响声，穿过杯中荡漾的深红色液体，韩思琳与他对视，虽然只有一瞬，但两人的眼神里传递的毫无一丝温情。

“高叔叔，抱歉，我想起了学校还有点事得先走了，下次再陪您一块儿吃饭吧。”韩思琳起身推开椅子。

“高总，我送她到门口吧？”解南同时起身。

蒋青麦拦住解南，“不劳烦您，我送思琳回去就成。”

解南拉住韩思琳胳膊，说：“我送你吧，”他又对高海说：“高总稍等。”

沈中原面色不善地盯着解南没表态，高海倒有丝意外，“哦，好，行，我等你上来。”

韩思琳一路疾走，解南不理会蒋青麦的阻拦，也跟进了电梯，几人一块儿到达门口，韩思琳回头停住脚步，拉着蒋青麦示意不用担心，便对解南说：“上次电话里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只是个巧合，”解南摊手，“韩思琳，我想你比任何人都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蒋青麦一手抡起拳头一手抓住解南的领口说：“我操，你什么来路？”

解南也不睁开，他笑得有些病态，“护花使者好多啊思琳，你就这样对待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你想怎么样。”韩思琳低声问。

“呵呵，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我一时想不出标准答案怎么办？”

韩思琳依然这样我行我素地走了，从她跟着自己进电梯，沈中原觉得他俩的关系起码会有缓和，那孩子小脸上写满了被欺负到的愤懑，这样罕见的情绪波动燃起了他心中所剩不多的期望，解南的到来破坏了男人完善的计划。

现在沈中原相信了，即使真的要聊表心事，韩思琳也拒绝他的参与，他的地位可能还及不上她称之为哥们儿的蒋青麦，男人被这种被动感束缚得喘不过气来。

他回想着他俩之前的接触和发展，沈中原能感觉到韩思琳对于他这位年长者的另眼相看，也许很快会出现主动需要他的情况，希望落空的心情让男人镇了静下来。

他在心中衡量，从开始到现在，他该对两人关系有一个定义了，如果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接触韩思琳，那么最先做的就是把自己摆在一个正确的位置上。

当然，沈中原毫不否认，他极其想顺从自己的心，随心所欲地参与到韩思琳的人生进程中去，这算可忆起的情感经历中最为被动的一次，最初他就失去了主导权。

沈中原知道这不太对，但也无法避免自己选择忽视其中的恼恨，他沉醉于这种若即若离，这种荒谬的如拉锯战般的关系。

到最后，两桌并成一桌，沈中原目光微凛，审视着对面的解南。

解南五官并不深刻，长相只略优于常人，笑得还较亲切得体，有人问到自己就回答，否则保持沉默，即使高海谈及与韩思琳有关的话题他也未过多言语，甚至适时地告别离开，留给他们这些自己人说话的空间。

终于剩下高海和沈中原话聊，他装作无意识地问道：“上次那天晚上你没去韩思琳家吧？”

沈中抿着薄唇没说话，高海给他重新倒了杯酒。

“老兄，我是把你当兄弟才好言相劝啊，你跟乔安有戏也行，但不管成不成，你别去惹韩思琳，我这么跟你说吧，本来自古寡妇门前是非多，我虽然不清楚当年乔安跟解南怎么回事，但是闲话也不是没有，估计跟韩思琳有点关系”提及此处，高海渐渐放低了音调。

“跟韩思琳什么关系？”沈中原盯着他。

“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后来莫名其妙解南就离开n城几年没见踪影”

“那你就别乱听信谣言，她一十几岁的孩子懂什么。”沈中原打断他。

高海见好友面色不善，只好打住，“哎，我也没别的意思，韩思琳我也挺喜欢这孩子的，漂漂亮亮的，又有礼貌谁不喜欢啊，就是有时候吧，我觉得她不像个孩子，这年纪早熟的少男少女也不少，但也就是感觉。”

“所以呢？”

“嘿，你要是出于乔安的原因觉得这孩子可爱当然可以对她好，但是，”高海扫他一眼，“你要是越过人家长辈去对她好，诶，你知道吧”他点到为止。

沈中原看着酒杯，杯底残留的深红色液体在灯光交错间颜色愈加深沉，这让他想起来一些吸血鬼传说里的令人沉迷进而堕落的血色。

解南从餐厅出来并未立即回到自己的公寓，他坐在下面的长椅上，弓起身子把胳膊撑在腿上，就想起了自己刚到赫曼疗养院的时候，窄窄的一间小格子，跟监狱相似的铁网门，隔开了他与这个世界。

他完全没预料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乔安告诉自己，如果他面临检方指控，到了开庭，评审席几乎票数一边倒判定他有罪。这样的罪名就会伴随着他一生，在受人轻视中度过，还不如承认他的精神状况有问题，既然结局已无法改变，自己最终放弃了挣扎。

谁能想见这种无奈，他承认自己带着明确的目的来到n城结交名媛，他对这个城市有太对欲望和野心，必须借一座天梯，慢慢爬到顶端，可谁毁了这一切？

是韩思琳！是这个自己从不设防的小姑娘，是这个挂着天使般笑容的女孩儿，他觉得她就是个侩子手，用手里的砍刀把自己预想的生活砍得零零碎碎。其实狼来了中的放羊的小孩儿，不是没人愿意再相信他的话，而是因为他太天真了，说出的是自以为是的谎言。

韩思琳好像披了件天真无邪地外衣，骗取着所有大人的喜爱，是的，她那么甜美，每一个举动都如同一枚螺丝钉，稳稳地嵌在大人心里叫做欣赏和关爱的如螺栓般的感情里，完美契合。

“喂？”解南接起了手机，“现在我想知道你要告诉我的那个秘密了，但是,”他顿了下，狠狠地踩熄了烟头，“如果你敢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