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高声嚷嚷:“当然不可能是我,我当时在……在你们大理寺的监牢里关着。”
顾留春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对了,你纵马伤了三人,按律当斩,但这三人的亲人都来到大理寺证明,三人身体不好,身有顽疾,大夫都说时日无多,只是凑巧当天死的与你无关。”
文明一脸讪讪的模样,他当然知道这是假话了,是家里拿钱收买了那些死者的亲人,也通过了威胁恐吓的手段。
谢韫玉冷眼看着,这两个孩子到她手里的时候,都已经半大了,长子十岁,次子六岁,史太君疼的跟眼珠子似的,她自觉为人继母不好当,对于日常生活并不插手,只是极力给两个孩子找好老师,供他们读书,求他们上进。
她费了大力气,将他送进京城最好的书院读书,他却和狐朋狗友一起纸醉金迷,夜宿伎院,醉醺醺地骑马踏街,伤人,致使一位老人两个孩子丧命。
最小的那个孩子还是襁褓婴儿,话都不会说,婴儿母亲一听说伤人的是豪门贵公子,顿觉没有讨个公道的希望,直接扯了个绳就上吊自杀了。
四条人命。
在文明泣不成声中成了一句:“咱们多赔点钱就是了。”
谢韫玉气的脑袋都要充血了,坚决不肯出一分钱去帮文明打点关系。
史太君气得直哭,“你肯花钱救那些无关之人,却对自己儿子放任不管。到底不是亲生的,你这当娘的不肯尽心!”
谢韫玉简直不知说什么好,文明能有今天,纵马行凶,致人死地,祖母的溺爱首当其功。
现在文明出现在灵堂上,十有八九是没有自己这层阻碍,他们花钱把事儿给平了。
四条人命拿钱一埋,就埋完了。
宁远侯府将此事捂得死死的,一般人还不知道他家出了这么大的丑事,眼下来吊唁的人们可全知道了,都暗暗指着文明说他不争气。
谢韫玉心一点点暗沉下去,这两个儿子都不是杀她的凶手,那凶手会是谁呢?
她隐隐有了猜测,却始终没有抬起头来。
小女文静生母难产去世,家里头多少觉得她是个灾星,史太君重男轻女并不疼这个孙女,谢韫玉嫁过来时,文静十二个月了还不会走。
那是她一手抱大的孩子,也是这么多孩子里她最疼的,几乎是当做亲生女儿养大。
谢韫玉难得露出哀伤。家里这么多人对她的死遮遮掩掩,她自嘲一笑也就认了。唯有女儿的行径让她伤心,也让她不理解,为什么背叛她?
顾留春看向文静,细细的看着,平静的眼神里有几分冰冷,“那就只能是你了,文三小姐。”
大夫人念了声阿弥陀佛,似乎像忍无可忍似的开口道:“少卿大人,您这不像是有依据判案的样子,更像是胡乱指认。”
顾留春问:“我指你了吗?”
大夫人一噎,继而说:“不是我杀人,当然不能指我。”
谢韫玉冷笑,当初大嫂在自己的饭里下药,被抓到了把柄,自己要告上官府,正是史太君哭着求情,病的快死了,自己一时心软,大嫂这才在家庙里面吃斋念佛。别人夸了几句她一心向佛,她就忘了为什么去念的佛?
顾留春将手指伸出来指着文静,“是你杀人,所以我当然要指着你了。”
文静不像是一个杀人凶手,她生的不高,尖尖的下巴,细细的鼻梁,身上那些麻布就好像快要将她压塌了。
“不是我……”
“就是你!”顾留春一字一句道:“文静,本官已经派人按住了你的丈夫陆青,他已经交代了你二人合谋杀母!”
文静寡淡的面容突然有了起伏,“你别碰青哥,他是无辜的!”
顾留春挑了挑眉:“我看他可不无辜,你身体弱,想将人捂死很难,就需要他这样力气大的男子。我打听过,他出身寒微,如今只有举人的身份,谢二夫人不肯允婚,百般刁难,他怀恨在心,此事他是主谋,最无可恕,当斩。”
文静吓坏了,拼命解释:“我们两个是想杀她,谁叫她嫌贫爱富,想用拿我去攀龙附凤,我只好和青哥私奔。谁知道她为了报复我们,暗自下手收买考官导致青哥科举落榜。”
直到文静亲口说出来那一刻,谢韫玉反而松了口气。
嗯,真心实意养大的女儿,的确想杀她。
再也不用悬着胡思乱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