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乡间的水泥路上,抬头望去,似乎农村的天都比城市要更开阔。
望着前边蹦跶着正欢的赵宁,不时地踢上四眼儿两脚。
走在后边的陈楚,大包小裹的拿着书包和他俩的东西,却觉着眼前的景象是难得的惬意。
“你丫的,赵宁,既不出钱也不出力的,这一兜子牛肉你得拎着点儿吧。”四眼儿累的屁颠儿屁颠儿的追赶着已经脱了缰的赵宁。
“谁逼着你买了,活该,你爹妈给你交钱让你补课,你倒好,非和我们俩来这儿遭罪。”赵宁恬不知耻的撒着欢儿。
四眼儿撂挑子等着不紧不慢跟在身后的陈楚:“大哥,你家还有多远啊?”
“不远了,前边门前有大树那家就是。”难得有朋友愿意来自己家,陈楚脸上始终都挂着笑。
已从学校到陈楚家并不是很远,有直达的公交,再多走几步路而已。
“陈楚回来了啊,这是放假了。”
“大娘刚做好饭,一会儿过来吃点儿啊。”
......
见到陈楚的邻居,都热心肠的和陈楚搭着话。
众所周知,成了孤儿之后的陈楚,成了街坊四邻重点的照顾对象。
寒暄过后,陈楚带着二人进了屋。
“我以为我就够惨的了,没想到你家比我家还惨,家徒四壁说的就是你了吧?”赵宁四处的打量着。
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
家里的几亩土地,爷爷奶奶活着的时候就包给了村长家,每年会给陈家一笔钱。
现在陈楚的所有家当也就剩下这个破旧的小房了。
屋内的陈设,也相当的简单,只有几个老式的大木箱,和一个别人给的旧沙发,就连电视都是大头的。
唯独墙上挂满了字画,让这间屋子看上去多了一点古色生香的氛围感。
“我现在算是知道你为啥那么抠了。”四眼儿瞠目结舌的看着屋里的陈列。
“你们先随便坐,我好久没回来了,收拾一下。”陈楚有些不好意思。
赵宁家庭条件一般他是知道的,但毕竟人家也是住在城里,至于四眼儿的家庭条件应该不差,看他平时的穿着,和电脑方面的天赋,就不难猜出他的家庭环境要比赵宁好得多。
陈楚先是去了小屋给牌位上了柱香。
便开始忙活起来,赵宁和四眼儿也没把自己当成客人。
该干活儿的干活儿,吵吵闹闹的,反而让陈楚感受到了一丝烟火气。
四眼儿这次是特意过来感受“风土民情”的,买了不少吃的啤酒,为了解闷儿。
收拾完这些,也就到了下午。
几个人难得放松谈心,陈楚不会喝酒,一瓶就醉的开始舌头打结。
“哎,你说你家这么穷,就剩你自己了,还非要选画画这么烧钱的专业。”赵宁不理解的问。
四眼儿也应和道:“就是,凭你的成绩文理科都不是问题啊。”
酒过三巡后的陈楚,也是第一次愿意和家人以外的人分享心里的想法: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我父母,一直都是我爷爷奶奶把我拉扯大的,我爷爷是个老古板,就喜欢搞这些字画,从小耳濡目染的,也就把这些当成爱好了。”
“直到就剩我自己了以后,我才发现,我除了学习只剩下这么点念想纪念他们老两口而已,其实学校的专业课也都是班主任给我申请的旁听生名额,他们给我留下的钱不多,我能撑多久算多久。”
陈楚笑呵呵的看着他们二人,醉醺醺的也打开了话匣子:“你们俩算是我活了十几年,第一次愿意和我交朋友的同学,其实我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内向,只是我觉得没必要为了别人去去迎合他们而已。”
“得,先别煽情,老子去走个肾。”赵宁不合时宜的提着裤子去放水。
四眼儿看着文质彬彬,酒量倒是出奇的好,几罐啤酒下肚跟没事儿人一样。
陈楚已经趴在桌子上不动弹了。
“啊~我的妈呀~陈....陈楚!”门外赵宁鞋都跑丢了喊着陈楚。
四眼儿第一个冲了出去。
“陈楚喝多了,你瞎喊啥?”四眼儿叼着烟扶稳了赵宁。
赵宁惊魂未定的指着旁边的那间屋子的窗户。
四眼儿朝着那边看了过去:“啥也没有啊,你是不是喝多了,就这酒量以后别总跟我们吹牛比。”
“不是,我真的看见了一个老头儿,就趴在那屋的窗户往外边儿看我。”
“你别没完没了的啊,赶紧进屋,外边挺冷的。”四眼儿催促着,把赵宁往屋里拽。
旁边那户人家闻声从屋里出来一个大婶儿:“咋了小伙子?”
四眼儿连忙把烟藏到了身后:“没事儿大婶儿,闹着玩儿呢。”
说罢踹了赵宁一脚就进了屋。
陈楚已经倒在了炕上睡着了。
赵宁看着四眼儿瞪着自己,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
难不成最近和陈楚待得时间长了,总见鬼,现在产生幻觉了?
索性直接缩在陈楚旁边儿,酒也醒了,想睡都睡不着。
四眼儿虽然生在养尊处优的环境下,但比起赵宁来挺有教养。
一边儿收拾着饭桌上的残羹剩饭,一边儿感叹道:“平时就特么属你胆儿最大,打这个打那个的,敢情就特么属你胆儿最小。”
赵宁拿着手机摇人准备开黑,实则心不在焉的骂了一句嘴:“你懂个屁!”
“你俩小点声。”陈楚缩在一旁,嘴里嘟囔着:“抽烟小心点儿,别...别给我家炼了,记着关灯,电费贵着呢。”
赵宁翻了翻白眼儿看着睡得正酣的陈楚:“艹,娶媳妇儿就娶这样的,好老娘们儿都比不上你会过日子。”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农村的夜晚不如城市那么明亮。
到了晚上除了几盏路灯,几乎都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酒劲儿一上头,四眼儿和赵宁也没熬住,不到晚上九点,这两就睡得直打呼噜。
加上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几声闷雷。
陈楚愣是被震醒了。
看着蜷缩在炕上的两个城里人,春天还没完全回暖,炕上都是冰凉的,忍痛给他们俩打开了电热毯。
自己也没了睡意,掏出百鬼集和小葫芦端详起来。
也不知道那个老头跑哪儿去了,啥时候能找着他。
回想起收服无头鬼和水鬼方红的经历,似乎一切都像是一个不知何时会醒的梦。
正当陈楚独自望着水鬼那一页愣着神,书中突然升起一股淡淡地的烟雾。
是水鬼方红阴森森的垂着头,提醒道:“陈楚,我嗅到了一股烧焦的气味儿,周围可能百鬼集中的恶鬼。”
“你怎么出来了?我没叫你啊?”陈楚并未完全掌握使用百鬼集的方法,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冷静下来问道:“你能闻到其他鬼的味道?”
“百鬼集中的恶鬼在书中常年待在一起,互相都有着熟悉的味道。”水鬼方红抬头看向窗外:“没有你的允许,我不能离开书中,也只能是现个身而已。”
伴随着下雨声。
外边也变得熙熙攘攘热闹了起来。
陈楚拿着伞开门朝外望去,正巧隔壁的三婶家也出来了人。
陈楚顶着雨趴着墙头问道:“三婶,怎么回事儿啊?外面这么吵?”
三婶披着外套,三叔穿着雨衣着急忙慌的提着鞋:“北院儿老毛家那小子刚让电打死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啊,你三叔这不正要过去看看呢嘛。”
原来熙熙攘攘的声音,是毛家人过来报丧的。
那水鬼能闻到同类的味道,难道说,毛家死的那个小子不是意外?
陈楚想到这儿,赶紧回屋拿起书和毛笔,就准备出去看看。
不等出门。就看到爷爷站在门外笑呵呵的看着自己。
似乎实在等着陈楚。
“爷爷,是你吗?”陈楚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陈楚的爷爷穿着临终前的中山装,带着前进帽,打着把油纸伞,似乎还是活着时候的模样。
“本来我也是公事来这边拘魂的,看着你在家还给我上了香,就特意回来看看,没想到被你那个小朋友看见了,还吓了他一跳。”
陈楚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爷爷奶奶去世后,他从来都没看见过他们的鬼魂。
今天是第一次。
“您的意思是,您现在是鬼差?”陈楚强忍着眼泪,又惊又喜的抽了抽鼻涕。
爷爷见状点点头:“算是吧,在那边当了个小官,专收将死之人的鬼魂带到下边去。”
陈楚哽咽的说不出话,爷爷看着陈楚手上的百鬼集,叹了口气:“本来不想让你接触到这一行,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我在下边也能放心,谁知道造化弄人哪~”
话语中陈楚听出爷爷似乎话里有话,便问:“您这话什么意思?您知道百鬼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