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想必是只开了一个小窗的缘故。
江宁终于在这里见到了打扮的最精心的远古人了。她头上顶着一顶色彩艳丽的羽冠,手上还拄着一根黑紫色的拐杖,透过较为粗糙的工艺依稀可以看出一只鸟的影子,她叫明。
“这是?”她望向秦嘉明,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些疑惑。
“这是我曾经部落的人,我们部落遭了难...”依然的磕磕绊绊。
江宁憋着好久了,秦嘉明的语速过于迟钝和缓慢了,一边在心里吐槽他怎么这么笨,来这里一年半了还学不会话,一边迅速接过话头,脑袋里的翻译器启动了:“我叫宁,希望你们能收留我一下,我是秦嘉明的配偶。”
她飞速的说完,不用多思考在嘴中就会自动变成原始人的语言。
话音刚落,江宁就见到两道灼然目光投向自己,两人表情都是愣愣的。
不一会儿,明先反应过来了,虽然这个秦带过来的部落的女孩会讲自己这里的话让她很惊讶,但是江话里的信息更让她惊讶,她向秦嘉明确认:“秦,这是你配偶?”
她看到秦嘉明毫不犹豫的点头,一时有些头疼:“那苗呢?”
苗有多喜欢秦嘉明,部落里的人都知道。
她从小被巫捧在手心里,性格嚣张极了。一开始大家把受伤的秦嘉明放到巫那里治疗的时候,作为巫的女儿的苗是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不过秦的伤好了之后,她倒是显得对他尤其青睐。
抓住机会就要缠着他,光是求欢都求了好多次,部落里的哪个姑娘多看了他一眼她都要和人家吵上半天,虽然秦从没搭理过她,但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热情。
这下秦都已经有配偶了,而且以后就在部落里住下了,她该怎么闹腾哟。
是的,明早就认同了江宁的身份了。怎么可能不认同,要是不认同秦嘉明走了怎么办。
现在也算好,她配偶也来了他们部落,自己也就不必担心人才流失了。
对话到此结束。
苗怎么办?秦嘉明表示关我什么事。甚至他对她的印象就只停留在“一个很烦人的女的”上。
面对他的沉默不答,明很明白她的意思。
——
天色已经全黑了,篝火熊熊燃着把空气都印出热烈的气味,每月一次的奉神仪式将要开始了。
江宁随着秦嘉明站在一个角落,从她的角度能看见明站在最前面,嘴里念念有词,伴随着各种在江宁眼中有些怪异的舞蹈动作。所有人都神情虔诚的望向篝火。
明突然大声喊:“祈求神明赐予我们平安富足!”领先深深拜下。
所有人随她的动作齐声祈求并拜下,秦嘉明也不例外。
跳跃的火花与虔诚的人们印在江宁眼中让她一时有些发愣,还以为自己进了什么宗教传教现场,但这里传的确实对生命和美好明天的渴望。
不过她也没愣多久,马上被秦嘉明拉扯着衣角跪下了。看清秦嘉明眼中的警告,她才发现自己刚才实在是过于鹤立鸡群了,想起秦嘉明说过的他们十分重视信仰,她讪然一笑,老老实实跟着他们做完一套动作。
当他们终于开始围着篝火载歌载舞时,江宁已经累得不行了,瘫坐在地上,费劲的嚼着秦嘉明方才送过来的肉稍稍休息一下。
没想到远古人搞个仪式也这么麻烦。想起老爸以前给自己解释的什么人来着,说他们没有想象力,她笑眯了眼,哪儿没想象力了,这不是想象力挺丰富的吗?
不过,怎么好像有个身材不赖女人气势汹汹的朝自己走过来了。
江宁再眯眼一看,嚯,还真是。她旁边还有一个女生一脸焦急的想要拉住她,可是差不多被她拉着走了,一脸怒容的朝自己这边走来,现在这里可就自己一个人啊。
揉了揉眼睛,江宁缓缓曲起双腿然后双手托腮,冲我来的?
果不其然,两人稍微走近后,她听见了两人对话。
“苗,苗,别冲动,伤了她到时候你又要被族长骂了。”这是那个焦急脸。上次苗去找另一个女人麻烦时不小心伤到了她,她一身蛮力,最后被族长大骂了一通。
苗?好像是今天那个族长提到的人,秦嘉明的桃花?江宁勾起嘴角。
“管你什么事,你一边去,我倒是要来看看秦所谓的配偶怎么样。”苗不耐烦的把身边的鱼扒开,快步走着。
终于到了江宁面前,她略微扫视了一眼,嗤笑一声,嘲讽之意尽出:“就你?你也配说自己是秦的配偶?”她可是听鱼说了,就是这个女人不要脸的说自己是秦的配偶。
细的跟个竹竿似的,一看就没什么能力,谁给她的胆子。
“我告诉你,识相的就赶紧滚出去,这整个部落能配的上秦的就只有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看着她的一脸张扬,江宁笑了。呵,拽得很嘛。
她作出一幅害怕又怯懦的模样:“这位阿姨,你这是做什么,宁宁好怕哟。”
阿姨是什么意思,苗不懂,但是她对江宁这幅模样甚是受用:“怕你就赶紧给我滚。别在我眼前碍事...”
话都还没说完,就见到刚才捂住脸做害怕表情的江宁轻轻把手挪开一角,殷红的嘴唇勾出诡异的弧度,细碎的月光印出她眼里的嘲讽,声音依然娇娇弱弱的:“阿姨,我也想把秦让给你的,可是他只爱我啊。之前我们部落里好多女性都喜欢他,可他每天就只缠着我要个不停。”
苗听到这里简直觉得自己要气癫了。
不过说到这里,江宁脸上染起点点红晕,好像又转念想到什么,脸色惨白下去,继续轻声念叨:“小崽子都给他生了好几个了,只可惜,只可惜这回全都没了呀。”她捂住脸轻声嘤嘤嘤。
她表演的实在是太过认真,苗甚至在一瞬间升起了同情心,不过很快回过神来,同情她做什么,这可是来抢她男人的。崽子算什么,没都没了,她苗想要的东西,从小到大还真没有得不到的。
这个女人真是话多,她不想废话了,走上前去就想把江宁拉起来打一顿警告
手刚触到江宁的手腕就感觉腕上一阵刺痛,耳边是一声怒喝:“苗,你又想干什么!”
江宁火速被抱离现场,苗目瞪口呆。
——
篝火已经燃尽,本来想在气氛最热烈的时候将宁介绍给大家的明无奈叹气,本来打算先不告诉她的,到底谁让她知道了去,这下是真麻烦。
原本的计划被打乱,面对苗的纠缠不休,她最终只能草草将宁介绍给大家了。好在大家对于她这个老族长信任,没有反驳,让去休息就去休息去了,留下这些时间给她来掰扯清楚。
不过看向这个麻烦一脸不服的模样,明觉得自己头痛得慌。
现在这里只有五个人,加上自己六个,江宁眼神在他们之间转了转。就秦嘉明一个男的,其他人就是老族长,和那个苗的母亲,还有那个,焦急少女?她现在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垂着头,像个背景板。
焦急少女刚刚在苗走近自己时就没跟过来,反而转身走了,江宁猜测她该是通风报信去了。
加上又听到了她说的“又要被骂”,江宁猜测这个苗估计惹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刚来部落自己还是别硬碰硬收敛着的好,于是先激起她怒火动手,自己再扮个可怜,让部落的人骂她去吧。
况且,自己刚刚还扎了她一针呢,现在估计她还痛着呢,江宁看了一眼苗轻轻颤抖着的手,波澜不惊的收回目光。
苗此刻手臂很痛,但是认为自己十分强大的她当然不会说出来,这多没面子。所以谁都不知道。
明又开口了,她已经说了一阵了,可惜苗犟着个头半分听不进去。理说够了,她也累了,摆摆手闭上眼睛,威胁道:“你要是还这么讲不通,三番五次违反部落里不能相互伤害的规则就别怪我赶你出族了。”
苗瞪大了眼睛:“族长!你要赶我?就为了这么个竹竿?而且她算哪门子我们部落的人,您这么做就不怕引起众怒,你就....”被自己亲母亲一把捂住嘴的苗说不出话来。
流一边用手擦擦额头并不存在的虚汗,生怕苗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她也没明白怎么苗在秦醒来之后就这么执着于他,就算他是很聪明,可是被拒绝这么多次也该心灰意冷了吧。
不过,她瞪了一眼一眼苗,让她老实点。本来当背景板的鱼,悄悄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她终于彻底安静了,只是最后瞪了眼江宁,冷哼一声,便什么都不说了。
流尴尬的向明赔不是:“族长,我以后一定好好管住她,您别生气,她有点蠢,别和她一般计较。”
江宁听笑了,苗差点又要发作,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岁的老族长摸摸心脏,面对族里同样受人尊敬的流、自己几十年的老搭档,默默叹了口气:“不准她再打扰秦和宁了。”
她看见流顺从的点点头,忍不住又劝了一声:“孩子,不能太惯着。”
也不知道流到底是听没听进去,明挥了挥手:“散了吧,谁再犯我饶不了谁。”当然饶不了的只有苗,说完她就很光棍的回自己的小家了。
秦嘉明一言不发的带着江宁去河边洗澡。
留下苗三个人。
流惩罚似的轻敲苗的脑袋,苗仍旧犟着,但她也只是无奈的笑一笑不忍苛责。
三人往家的方向走去,鱼坠在后面,仍然低着头,一语不发。如果有人看见她的脸,那么应该是,冷笑着的。
她低声一句:“又是这样。”永远都说饶不了,每个下一次都在饶。
清冷的月光洒在大地上,每个人的想法都不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