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谈心局
送别孙灿，项尘独自一人返回病房之中，面色凝重。
手中那冰冷得有几分刺骨的玉制小剑，似乎实在散发着淡淡的灵力波动，与项尘的气息悄然结合在了一起。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吃饱喝足的林烛正躺在病床上看电视剧呢，自己的爸爸妈妈都是因为工作的关系暂时不在永义市，本就冷冷清清的病房加上脸色冰冷的项尘，连林烛都感到了几分阴森。
“这东西，是你的吗？”
思考良久，项尘无奈地叹息一声，露出静静躺在手掌之上的玉制小剑，轻声问道。
“呀，我还以为搞丢了呢，怎么会在你这儿啊！”
失而复得的喜悦一瞬间冲上心头，林烛一把拿过这把小剑，乐呵呵地将它捧在手心，笑着道，“如果被爸爸知道我弄丢了这东西，她非骂死我不可！”
“你爸？”
项尘一怔，心里没来由地滑过一丝不安，继续追问道，“你爸什么时候给你的这东西，我以前怎么没见过啊？”
“就昨天晚上啊，专门托人给我送过来的，好像说是专门求来的护身符，还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我今天出门一定要带上这东西。”
“昨天晚上……”
项尘脸色一变，这未免也太巧了一点吧！
出事之前专门送过来的东西，第二天却成功救了林烛一命，说是巧合，项尘打死都不信！
更何况自己世界里的十年前，林烛手里可没有这么一个玉制品啊！
心底的疑惑愈发膨胀，在安抚好林烛并且叫回孙灿几人帮忙保护之后，项尘乘着夜色悄然远遁而去。
十分钟后，轻巧地降落在一栋小别墅门前，感受着其中散发而出的灵力气息，项尘脸色又是凝重了几分。
门没有锁，项尘也没有敲门，径直走入了房子之中。
客厅，一位衣衫有几分褴褛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沙发之上。
男子面容枯槁，杂乱的胡茬许久未曾打理，两鬓如雪一般霜白，空洞的双眸呆呆地看着茶几上的一个花盆，直到看到缓步走入的项尘，双眸之中方才出现一丝微光。
“你终于来了。”
挥手示意项尘坐下，声音沙哑且苍白，“我等你很久了。”
项尘有几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惊讶得合不拢嘴。
曾几何时，那文质彬彬，满腔书生意气的男人，现如今怎么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虞叔？”
项尘还是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试探着问道。
“是我。”
虞裳惨笑两声，道，“变成了这副鬼样子，你认不出来也难怪。”
“林烛她……知道这件事么？”
“她不知道，我也不想让她知道。”
看着不远处墙上挂着的全家福，回想起自己这辈子最看重的女儿，虞裳的心里生出了几分淡淡的悲伤。
细细回想回去，自己那个世界中在林烛去世一年之后，原本感情稳定的虞裳与妻子林若若突然离婚，再之后虞裳便是宛若人间蒸发了一般不知所踪，连关系最好的自家老爹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我为什么会变成这副鬼样子，我这九年去了哪儿，还有那把玉制的小剑，对吧？”
项尘一怔，果然，眼前的虞裳，也和自己有着同样的经历！
“烛儿死后我去求了很多人，各方明医，圣手公会，甚至连公会联盟我都去了不下十次……”
“所有人都告诉我人死了不能复生……可他们也没有想到吧，我一个体内没有灵力的普通人，为什么能拿到那么多公会联盟最机密的资料……”
“那帮天天自诩正道的伪善者，什么东西都留给自己享受，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在他们眼中连狗都不如！”
看着眼前几近疯狂的虞裳，项尘不知道说些什么。
的确，曾经的自己和虞裳有着同样的想法，但当自己加入江东公会之后，才明白表面无限风光的他们，背地里需要背负的压力到底有多重。
每一次的任务都可以说是刀尖舔血，就算是集结了诸多强者的江东公会，每年因为任务牺牲的专员也不在少数，任务过程中还需要时刻小心对民众，对建筑的保护，一旦出现任务之外的意外，迎接他们的就将是网络与现实中铺天盖地的口诛笔伐。
“我求了他们整整一年，直到那个男人找到我……”
“他说他有办法能够保住烛儿的性命，这也是我凭空消失了九年的原因。”
说完虞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紧接着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项尘，问道，“小尘，你喜欢烛儿，是吧？”
项尘一怔，脸庞迅速飞起两团红晕，不过他也没有隐瞒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
“你觉得，你能保护好她么？”
“凭你所信奉的正道，真的能够保住烛儿么？”
项尘沉默了，的确，十年前林烛去世时，所谓正道没有帮忙……现如今林烛遭遇危险，自己也没能够及时出现在她的身旁……
看着低头深思的项尘，虞裳微微一笑，用一种如释重负的语气说道：“我的身子已经快不行了，我需要一个能够给我承诺的人选。”
“不妨告诉你，烛儿虽然安全度过了今天，但她身上的诅咒并未散去，以后每年的今天，她都会遭受一次生死大劫……”
“我需要一个能够继承我衣钵的人，能够帮助我保护好烛儿的人。”
思考良久，项尘也是长呼一口气，眼神坚毅地点了点头。
虞裳大为满意，指了指面前的那个花盆以及泥土中拱出的嫩绿幼苗，道：“知道这是什么花么？”
项尘摇摇头，虞裳便继续说道：“荼蘼，象征着而末日之美。”
“等到这朵花完全盛放的那一天，烛儿身上的诅咒就能够完全散去了。”
项尘一脸惊讶地看向那个花盆，其中流露出的淡淡的暗黑气息，使得自己都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既然你已经答应继承我了，那天子剑的事情，告诉你也无妨。”
天子剑？
项尘怔了怔，想起自己手中残留下的那股熟悉感，果然，这便是项羽口中的那把上古圣器……
“圣器天子剑，平时虽然只是个小小的玉佩，但只要沾染上命脉相连的血液，它便能够化为原形，劈斩世间万物，甚至……天人！”
天人？天人境？
连超脱武道的天人境强者都能灭杀，难怪那帮家伙拼了命地想要找到这把剑。
“您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
“天子剑本就是我虞家先人所制，但此剑成形之时漏掉了活人祭剑的一步，所以这把剑自身就带上了极强的戾气。”
“时间流转，天子剑也是辗转多人，可惜它的主人无一幸免，尽数遭到了此剑的反噬化为亡魂。直到机缘巧合之下落回虞家手中，方才利用禁术将其化为玉佩，代代相传。”
虞裳说着露出了自己的左臂，本就瘦弱不堪的手臂上缠满了一层又一层的白色绷带，继续说道，“我用一条手臂换了它一年安稳，但我也被它吸收了太多精血，剩下的时间，估计不到一年了吧……”
…………
冬日的冷风“呼呼”地吹着，项尘紧了紧衣裳，回头看了眼那幢别墅，眼底划过一丝狠厉。
虽然虞裳一直有在刻意隐瞒，但从他的吐息之中，自己还是感受到了淡淡的灵力气息。
暗系公会的气息……
利用林烛和天子剑为诱饵想要让自己上钩，在项尘眼中，虞裳已经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回想起贾登告诉自己的事情，如果说混沌真的是暗系公会的人造转生者的话，那同样散发着黑暗气息的虞裳，是否也是他们的人造转生者呢？
同样都是暗系公会，同样对正规工会怀有敌意，那虞裳为什么不直接将天子剑交给那名黑袍人呢？
谜团还是如以往一般繁重，不过这一役项尘至少知道了穿越回这世界的绝不仅仅只有自己和孙灿二人，也知道了迟早有一天，自己和虞裳必定会成为刀剑相向的敌人！
不远处的夜空之中漂浮着一名身着黄蓝色道袍的男子，长发披散至肩，往日那慵懒惺忪的双眸在此刻绽放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贾登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去的项尘，再回头看着那栋别墅，面露愠色，轻哼一声，袖袍一挥身形便是消散而去。
次日，公会联盟总部传来一份文件。
远在西北塞外的荼蘼公会的一处分会所，在一夜之间烟消云散。
地面上一个直径达一千米的巨大圆形结界，流光氤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