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门劳宫三阴交,涌泉太溪中脘接, 环跳三里合谷并,此是回阳九针穴。
董于唯拿出落棋准备好的银针,对着欧阳公子慢慢扎了下去。
第一针,落针点是哑门穴,欧阳公子毫无起色。
大夫不屑的摸了摸胡子,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向董于唯的目光中充满了鄙夷,“还以为多厉害,原来也不过如此。”
欧阳夫人喊来小厮,让人拿来绳子,已经做好把董于唯捆绑交给官府的准备了。
落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偏偏董于唯像是没看到一样,表情镇定,丝毫不在意他人的议论。
第二针,落针点是劳宫穴,病人依旧死死的躺在床上,和之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
大夫眉头一皱,面色骤然变得凝重了起来,“怎么是这个穴位,难道说?”
欧阳老爷和欧阳夫人两人紧紧的靠在了一起,探着脚不断张望,两颗心不约而同的揪了起来。
“还是一点气色都没有啊。”
欧阳老爷长长的叹了口气,心里把所有能想到的佛祖菩萨拜了个遍。
他已经是半截身子埋入土里的人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走了,这辈子只有少卿这么一个宝贝儿子。
如果少卿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觉得自己可能也就跟着去了。
第三针,落针点是三阴交,欧阳少卿终于哼哼了一声,随即猛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病情看上去比之前恶化了不少。
“少卿,我的孩子!”
欧阳老爷和欧阳夫人一同扑了上去。
“你这个庸医,究竟会不会治病,我要拿你去送官!”欧阳夫人不顾一切,拉着董于唯的手执拗的就要走。
却被董于唯无情的一把推开,“如果不想你儿子死的话,就别打扰我施针。”
落棋也赶忙用自己柔弱的身子挡了上来,紧紧护住董于唯,“别碰我家公子!”
吵的吵、闹的闹、嚎的嚎,现场瞬间乱成了一锅粥,倒是原本姿态高高在上的大夫,如今却变得异常凝重,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董于唯手上的银针,像是想到了什么。
“哑门、劳宫、三阴穴——”
突然,大夫猛地醒悟,眼中迸发出凌厉的光芒,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直接脱口而出,“回阳九针!”
一语说完,如同春日紫雷猛地劈在耳边,大夫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董于唯挑了挑眉毛,“不错,被你看出来了。”
“不,不可能,这种针法已经失传好久了,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大夫摇了摇头,想把这个疯狂的念头从脑海中赶出去,“回阳九针一旦使出,非死即活,你也太大胆了。”
“这是唯一能够救欧阳公子的办法。”董于唯笑道,“再说,你自己做不到,凭什么就认为我也做不到呢?”
欧阳老爷和欧阳夫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有些听不懂这两个人的谈话。
“回阳九针,那是什么?”
大夫长吸一口冷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一边耐心的向欧阳夫妇解释,一边目光追随着董于唯的一举一动,不肯错过半分。
“回阳九针是失传已久的针法,传说只要人没死透,就可以救回来,哪怕阎王老爷亲自来招魂也没用。”
“真有这么神奇?”欧阳老爷转悲为喜,“既然如此,你刚刚为什么不用?”
大夫摇了摇头,“不是老夫不肯,而是这个针法复杂异常,特别考验施针人的操作。”
“一旦错个半分,救人不成,反而会让病人立刻丧命,所以回阳九针一出,非死即生,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没有医者会动用这一针法。”
看着董于唯的操作,大夫默默捋了捋胡子,心中忍不住暗暗赞叹。
先前他还把董于唯当成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没想到对方竟然还真有两把刷子。
年轻有为啊!
有一根银针缓缓落下,董于唯全心全意都在手上,根本无暇顾及别人的夸赞和质疑。
而欧阳公子吐出淤血后,整个人的面色也肉眼可见的好转了起来,脸颊隐隐泛着红光。
“第九针,合谷穴。”
董于唯捏着银针,找准位置,深吸一口气,缓缓落针,众人也跟着捏了一把冷汗。
欧阳少卿是生是死,就在这一针之间了。
然而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一个农村妇女抱着啼哭不止的孩子前来看病,着急忙慌的闯了进来,结果一个不小心被绊倒,孩子脱手飞出,直冲董于唯而来。
“不好,我的孩子!”
“少卿!”
两边同时脱口而出,一个是差点儿坠落掉地的婴儿,一个是稍有偏差就万劫不复的病人,一个弄不好就是两条人命。
眼看婴儿就要撞上,欧阳夫妇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那个祸害给我拦下呀!”
欧阳夫人命令左右,让人不惜一切代价把婴儿弄走,或打或扔,绝对不能接近自家儿子半分。
然而小厮们的行动还是晚了一步。
另一边,农村妇人预感到未知的命运,哭声凄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董于唯眼疾手快,一手扎针干净利索,一边行动如飞燕游龙,借着腿部的卸力,用脚尖将孩子安安稳稳的接住。
“大功告成!”
一手将孩子轻轻抱起,一边提劲拔针,到最后竟是两边都完美救下。
“太好了。”
在场众人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
欧阳夫妇扑上来看自家儿子,农村妇人也连忙从地上爬起,慌慌张张的来接孩子。
“多亏公子,不然我家狗蛋就要摔死了。”
说到伤心之处,农村妇人忍不住悲从中来,失声痛哭,结果却新来了欧阳夫人的一个白眼。
“哪里来的母大虫,差点儿害了我儿子。”欧阳夫人冷哼一声,对刚刚的事情耿耿于怀,“还愣着做什么,把她给我轰出去。”
“不,不要啊。”妇人大声求饶,“太太饶命,草民是带孩子看病的。”
“不许看!”欧阳夫人横眉冷眼,“宝兰堂的大夫,有一个算一个,都不许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