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被她掐的呼吸不畅，吃力的说道：“我，我是，疯人院的护工……”
那个送饭的老婆子？
洛念初的手松了下力道，冷声问道，“就是你给她收尸的？”
刘妈点头，“是我。”
她的确给了洛念一最后的体面——一件破旧的连衣裙，和一个能容身的坟坑。
洛念初最终还是松开了手，她面无表情的仰进了浴缸，开口问道，“你怎么发现我不是她的？”
“她那时候太瘦了，肚子又大的出奇，肚皮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妊娠纹。”刘妈捂着脖子，可眼睛却始终落在洛念初的身上。
像、太像了。
两个人的外在没有半点不同。
只是骨子里给人的感觉不一样，洛念一哪怕是疯癫，也是让人敢亲近的。
她眼前的这个女人却不同，哪怕不说话都带着一股子冷漠疏离。
洛念初扭头，对上刘妈的眼睛，淡声发问，“季慎言知道吗？”
刘妈摇头，“除了我没人知道。”
“很好。”
她重新躺平在浴缸内，闭目养神，“为什么你们都要让我洗澡？季慎言有洁癖？”
“不，是因为念一的遗愿就是好好洗个澡。”
刘妈说着，垂头抹起了眼泪儿，“那地下室里，昏暗无光，夏天闷热冬天湿冷，她大半年都没有洗过一个澡了……”
洛念初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
那半年，洛念一的生活远比她梦里的还要恶劣。
仇恨的种子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如今肆意蔓延了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洛念初硬生生的把眼泪憋回去，问道，“那两个男人是谁？”
“你是说，疯人院的男护工？”刘妈大惊，那些事儿她没告诉过任何人，甚至包括季慎言，
“众人只知洛念一跑到洛家认亲未遂，受了刺激入了精神病院，却不知她受了多少折磨，你到底是谁，你是怎么知道的？”
洛念初缓缓睁开眼睛，抽取旁边的浴袍裹在挂着水珠的身上，“我是洛念一的亡魂。”
说完，她自顾自的离开了。
她已经不需要从刘妈嘴里知道那两个人姓谁名谁了，只要让宋尧查查，他们两个的祖宗八代都会清晰可见。
她只需要知道他们的身份即可——疯人院的男护工。
别墅负一的酒窖吧台，洛念初裹着浴袍坐在那里。
一杯接一杯的灌着威士忌。
比起在缅国的烈酒，威士忌不过就是她麻醉自己的饮料。
季慎言站在楼梯拐角处看她买醉，眼底满是心疼。
他迈着两条长腿走过来，粗粝的大手按住她送到嘴边的杯子，“该睡觉了。”
“你陪我吗？”洛念初那张明艳的脸上染着微醺的红晕，朱红的唇角勾起魅惑的弧度，纤细的胳膊直接攀上了男人的脖颈。
宽大的浴袍顺着她的肩膀滑落，光洁的皮肤一览无余。
只是她后背处，有两道隐匿不掉的疤痕。
蜿蜒曲折，像是两条巨型蜈蚣。
那疤刺入季慎言的眼底，疼痛感让他透不过气。
季慎言别过头去，把浴袍重新裹在她身上，旋即将她揽腰抱起，“念一，你醉了。”
洛念初任由他抱着穿过冗长的楼梯，放到松软的大床上，旋即勾住他的肩脊，醉态百出，“言爷，你还会把我扔到北境吗？那里好冷，我好怕……”
季慎言身体一僵， “不会，这里是你的家。”
言罢，他把缠在他身上的洛念初放回到床上，小心翼翼的盖好了被子，知道她的呼吸变得鼾沉，才离开了主卧。
书房内，季慎言仰靠着板椅，两条长腿交叠在实木书桌上，看着眼前的刘妈发问，“当年，疯人院都发生了什么？”
那语气，冷的仿佛北境冬日的寒铁，激的刘妈打了个寒颤。
她知道，再也瞒不住了，哭泣着把当年洛念一的遭遇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
她不说，其实是怕季乘枫报复。
可她在季慎言这呆了两年才明白，季慎言比季乘枫更可怕。
听到最后，季慎言的瞳孔已经收紧到了不易察觉的程度，那双眸子黑的瘆人……
“言爷……”刘妈心慌的不行，几乎快要给面前的男人跪下了。
而男人呢，只是吸了口气，微微挥手，“照顾好念一。”
“是！是是！”刘妈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
书房内的气氛阴仄的可怕。
季慎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可周身却迸发着逼人发抖的压迫感。
尤其是那双黑眸，冷的骇人，一盘的助理噤若寒蝉，仿佛这一刻，他的呼吸都是错的。
他以为季乘枫只是把她关到疯人院，不成想她死前竟然受尽凌辱。
那两道疤始终在他脑海里盘着，勾起了他原本压抑着的仇恨。
半晌，季慎言终于开口了，“杰森，给季家回话，我会出席季山生日宴。”
杰森恭敬的回复，“好的言爷。”
只是，季慎言不知道的是，那两道疤是洛念初在缅国反恐的时候留下的。
而她让他看到，也只是想提醒他，姐姐的死，并不是自杀那么简单！
洛念初睡得很好。
十年的特工生涯，风餐露宿，她已经快要忘了床是什么感觉了。
这一觉，补了她十年睡眠上的不足。
待她睡到日上三竿才知道，季慎言并没有来她房里，而是睡到了客房。
那么深情，又不碰她？
洛念初脑中恍惚过一个念头，那就是季慎言不能人事。
所以，洛念一才会跟了季乘枫？
这样荒谬的想法在脑海中闪过的时候，洛念初自己也吓了一跳。
但她很快得知了一个让她更惊诧的讯息，那就是晚上季慎言要带她回季家主宅！
季慎言的复仇行动远比她想的来的更快。
今天是他大哥季谨行的生日，也就是现任季家家主。
而这样的场合，姻亲洛家也会出席。
姐姐跟她说过，洛山是她们的生父，她要回去认亲。
可后来，姐姐的闺蜜洛悦然成了洛家大小姐，而洛念一则成了乱认爹的笑柄……
这场笑话以姐姐被送进疯人院结束。
只有她清楚，洛念一虽然温柔、内心却很缜密，没有把握的事情是不会告诉她的。
洛念初眼底那仇恨越发浓烈，今晚，她要让所有人知道，洛念一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