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软的触感从唇瓣传来,萧瑢澈勉力睁了睁眼,虚弱涣散的眸光,带着难以置信,“汐汐……”
趁这瞬间,凤舞汐握住箭头,猛地用力拔出。
“嗯……”萧瑢澈身子猛地抽动了一下,头向后仰起,喉间溢出闷哼。
凤舞汐快速拿过止血药粉,倒在他伤口上包扎好。
到了昭阳殿,凤舞汐轻轻挠了挠萧瑢澈的掌心,在他耳旁低语,“澈哥哥,澈哥哥……”
刚才在马车上,她探过萧瑢澈的脉。
心脉受损,气血两亏,五脏皆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其中胃脘最为严重。
片刻后,萧瑢澈缓缓睁开眼,眼前弥漫着黑雾。
“澈哥哥,到家了,我抱你下车。”
萧瑢澈耳边嗡鸣声严重,并未听清凤舞汐在说什么。
只是潜意识对她的信任,勉力点点头。
凤舞汐看着怀中人气力全无的样子,心疼的同时,眼底渐渐晕染开杀意。
敢在皇城派刺客刺杀她,恐怕是宁朗侯府背后之人察觉到了她的变化,打算兵行险招。
来刺杀她的,是死士,就算被擒,也不会说主人。
因此,那人肆无忌惮。
小心地抱着萧瑢澈进入昭阳殿,李全看到一身是血的二人,神色大变,“殿下,您和太傅……”
“小全子,准备干净的衣物热水。”凤舞汐打断李全的话,看向谷雨,“谷雨,按我说的方子熬药。”
快速报出一个药方后,凤舞汐动作轻柔将萧瑢澈抱到床榻上,亲自给他擦干净身子,重新上了药包扎。
萧瑢澈昏昏沉沉地倚在床头,心口的抽痛一阵接着一阵,头晕得根本靠不住。
若不是凤舞汐搂抱着他,早已摔下床。
凤舞汐指尖不敢离开他的手腕,吩咐李全点了安神的香。
宁朗侯府。
墨锋坐在书房,愣愣地看着明明灭灭的火烛。
忽地,窗户传来咯吱声,打破了书房的寂静。
墨锋猛地站起身,急促之间,衣袖带翻了砚台。
他扶着桌子,焦灼地看向窗旁。
“成了……”吗字尚未出口,瞳孔猛然缩紧,踉跄着跌倒在椅中。
窗台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五颗人头。
正是他派去刺杀凤舞汐的死士。
看着这五颗人头,墨锋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好一会儿,他才扶着桌子站起,步伐不稳地走到窗边,取出化骨水将五颗人头化为血水。
“管家,让人来打扫书房。”打开房门,墨锋神色已经恢复。
“是,侯爷。”
……
下半夜的时候,萧瑢澈起了烧。
他单薄的身子陷在被褥间,脸色差得厉害,唇瓣不见一丝血色。
额角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清隽的眉头紧紧蹙起。
凤舞汐再次给他行了一遍针,看着从他指尖逼出的黑血,心中杀意几乎压抑不住。
“时凌,吩咐慕临渊和傅蜚言,加快速度清理墨锋爪牙。”
“是,殿下。”
李全端着药进来:“殿下,药好了。”
凤舞汐避过萧瑢澈肩上的伤口,将人扶了起来。
这番动作之下,萧瑢澈幽幽转醒。
呼吸骤然发紧,无力地抬了抬手。
凤舞汐连忙伸手在他心口附近轻轻按摩,“澈哥哥,喝了药再睡。”
小半勺药刚喂进萧瑢澈口中,他眉头顿时拧紧。
下一秒,瘦削的身子够向榻外,将药汁吐了出来,连晚膳吃的小半碗粥也吐了出来。
“澈哥哥!”凤舞汐扶住他,伸手在他腹部穴位处轻轻按摩。
剧烈的呕吐,刺激得心脏狂跳不止,眼前黑雾浓重,身上软得使不上一点儿力。
好一会儿,萧瑢澈才停止呕吐。
白皙的眼尾,染上了生理性的红晕,愈加衬得面容苍白无血色。
凤舞汐心疼至极,恨不得将墨锋千刀万剐。
“谷雨,再给墨连彦送一副药方过去。”
凤舞汐一夜未眠,萧瑢澈体温反反复复,人也昏昏沉沉,她担心了一夜,擦身换药喂水事事亲自上手。
天将亮时,他的体温才稍微降下去一点儿。
此时,她坐在桌前,心不在焉地喝着粥。
“殿下,墨连彦昨夜服了药,身上皮肉层层剥落,又在断魂丹的作用下,慢慢长出。”
“这一夜,宁朗侯府都是墨连彦的惨叫声。”
听到谷雨的话,凤舞汐慢条斯理地搅动着碗里的粥。
明艳昳丽的容颜,模糊在晨曦的光晕中,清冷声线中的寒意,比清寒雾气更凉。
“将沐臾他们私吞灾银的证据放出去,告诉墨锋,墨连彦身子不适,本宫体谅他只有这一个儿子,特准他在墨连彦痊愈前,不用上朝。”
“今日早朝,免了。”
谷雨恭敬应下,快步离开。
殿下此举,无疑是直接与宁朗侯府撕破脸。
但她却觉得极为畅快。
一口将碗中的粥喝掉,凤舞汐端过旁边温热的燕窝粥,回到前殿内殿。
“澈哥哥,喝点粥……”蹲在床榻前,凤舞汐轻轻拭去萧瑢澈额上的冷汗,柔声低唤。
看萧瑢澈没反应,她无丝毫不耐地继续低唤,“澈哥哥……”
好一会儿,萧瑢澈蝶翼般的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澈哥哥,慢慢醒,我们不急。”凤舞汐动作轻柔地扶着他起身,伸手在他心口轻轻揉着,明亮的狐狸眼中,满是疼惜担忧。
萧瑢澈靠在她怀中,缓过眼前的眩晕,苍白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让你担心了。”
凤舞汐在他嘴角落下一个轻吻,轻叹一声,“澈哥哥赶快好起来,我就不担心了。”
说着,她接过李全手中小勺,吹了吹喂到他唇边。
萧瑢澈实在没胃口,只是为了不想凤舞汐担心,勉强喝了下去。
不过喝了几口,他的脸色便有些变了,推开凤舞汐再次喂来的粥,俯下身干呕。
心口被刺激得阵阵抽紧,眼前一片黑暗,冷汗瞬间将里衣浸湿。
凤舞汐将勺子放下,取了银针扎在他虎口处,运了一丝内力帮他揉着心口。
心悸过后,萧瑢澈苍白的指尖带着淡淡浅紫,精神差了下去。
他勉力抬手覆在凤舞汐手上,喘息着艰难道:“我没事。”
短短三个字,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
凤舞汐拿过软枕,垫在他身后,扶着他靠在软枕上,心疼地拂过他鬓边的发丝,“澈哥哥,你快点好起来,你答应了陪我过生辰的。”
萧瑢澈捏了捏她的手心,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她十六岁的生辰,他本以为手中的礼物没机会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