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流听张文若如此说,便问了一句:“意思是此人无用了?”
张文若点了点头,从身上找出一把匕首便准备给那施术者一个痛快,可与此同时,沈长流的剑却是直接刺穿了他的胸膛,二人都有些惊讶地对望一眼,沉默了片刻,又好像有什么默契一般,异口同声地问了对方一句:“你做什么!?”
又顿了一顿,二人好巧不巧地又异口同声道:“我灭口啊!”
二人的神情变得有些怪异,对视了片刻,皆是沉默起来。
此时蛊毒已解,一行人心知此地不宜久留,加上本有任务在身,于是白涂和风铃儿赶紧将牺牲的兄弟们带到门外草草埋葬,立下无名冢,而沈长流却是在片刻后找到了张文若。
迫不及待地开头问道:“先前那个人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张文若皱了皱眉,反问道:“我大燕的刑部尚书,竟不知那是西凉魔教的圣谕?”
“圣谕?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记得曾经在一本古书上见过,西凉三大派,日月教派,傲血门以及星楼,是一个由教派分裂出来的,那个教派名作天地圣教,原来,那句话是他们的圣谕……”
张文若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太过纠结于此,随后开口说道:“西凉三大派中,唯独傲血门的人最是奇怪,总是神神叨叨的,也不知是不是他们袭击了公主殿下,倘若真是,那我们可得加倍小心了!”
“此言何意?”
“这么跟你说吧,西凉三大派中,日月教派虽然行事张狂,但总的来说他们好歹是在损人利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已,而星楼这群人呢多为行事张狂,桀骜不驯之辈,但终归也没做太多天理不容的事儿,唯独这傲血门,总是信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你完全想象不到他们的目的出于什么,简单来说就是一群损人不利己的疯子!”张文若一边说着,一边流露出了些许杀气,似乎对这个傲血门很是不满。
此时沈长流心头越发担忧,但这同样不影响他冷静地思考,只见他一本正经地看向张文若,缓缓说了一句:“若只是傲血门,恐怕做不到击杀明月殿下身前的十位隐龙卫,这件事恐怕没这么简单。”
张文若点了点头,似乎并没有太过在意此事是否简单,眼下他更在意的是沈长流是否值得信任,于是他若有深意地看了沈长流一眼,不合时宜地问道:“听姬红叶说,你愿意放弃争夺节制巡查司之权,是真是假?”
沈长流皱了皱眉,心下有些反感,但表面上却是漫不经心,随后说了一句:“我说到便会做到。”
“如此……我明白了!”
沈长流无心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就像姬红叶和张文若所期待的那样,这次他没有与巡查司为敌的念头,就算将来还是会成为敌人,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明月殿下的安危。
但不难看出,此时的沈长流,已经有些关心则乱了,也许正是因为他还能保留理智的判断,就越发明白明月殿下正面临着怎样的危机,所以他下意识地开始催促张文若出发。
“沈长流,你着什么急?”
“你若不急我也可以带自己的人先行前去梅花岭。”沈长流冷声说着,顺势就要准备挥鞭驾马前行。
张文若直接伸手拽住马缰,有些愤怒地说道:“你慌个锤子慌!你能确定她在梅花岭吗?这个季节山中大雪,就算进去了你又知道怎么找吗?追踪这种专业的活儿你能有老子厉害?”
“公主殿下危在旦夕,你我身为人臣,自当尽心尽力……”
没等他说完,张文若直接打断道:“行了!我知道你心系殿下,你是她的剑术老师嘛,但沈先生,你不觉得你有些关心过度了吗?”
沈长流愣了愣神,沉默了许久,似乎并不想理会张文若的话,只是片刻后缓缓从马上下来,神色凝重的言道:“那你说,怎么查?”
张文若见他终于妥协,也是松了一口气,转身走到白涂身前,把团团抱了过来,轻声问道:“团团,给你一件东西,能不能通过气味追踪到东西的主人?”
小黑猫眨了眨眼,心想我是猫妖又不是狗妖,虽然同样对气味敏感,但这不代表能做到以追踪气味,于是摇了摇头脑袋说道:“做不到,何况如今大雪时节,气味很容易被掩盖。”
张文若想了想,点点头说道:“那算了,如此我们先靠推测,首先从刚才审问的结果来看,可以断定这群人有预谋的在此地进行埋伏,为何要选在此地呢?如果我是敌人,一边追踪公主殿下,一边要设伏阻拦增援的人,定会将伏击地点选在梅花岭,因为那个地方离此地不远,亦是必经之地,而且里面地形复杂,进退有余,是个埋伏的好地方,可他们偏偏选择了官道之上的客栈内!”
听到此,沈长流若有所思,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敌人并不想我们接近梅花岭?或者说,明月殿下很可能就在梅花岭?”
张文若沉默片刻,开口问道:“沈大人,以你对公主殿下的了解,她会选择走阴风渡水路还是梅花岭官道?”
“阴风渡的水路!以她的心思,定能想到水路之艰难,故此更会铤而走险,去赌一个意想不到。”沈长流肯定地回答道。
“没错,以正常人的想法,水路上目标明确,也极容易被追踪,一但被拦截,退无可退,但……在水路上,也同样意味着敌人难以准确追击,若我是敌人,我会重点派人朝阴风渡方向追,因为我会觉得,公主殿下他们宁可选择铤而走险,也不愿在山里被人当做猎物一样围追堵截,毕竟梅花岭这种地方,很容易就成了围猎场!”
沈长流的眉头紧蹙,心下也不敢断定明月殿下到底选了哪天路,毕竟连巡查司都是兵分两路出来寻找,也就说明两条路都有可能。
“你直接说结果,到底发现了什么?”
张文若迟疑了一下,言道:“你看,无论是我们,还是敌人都会去猜公主殿下的心思,甚至下意识地以为她会选择走那看似毫无退路,却暗藏生机的阴风渡水路,那……公主殿下以及他身边的人就想不到吗?”
“你的意思是,确定了明月殿下走的是梅花岭?”
张文若点了点头,神情凝重地说道:“确切的说,她很可能是被困在了梅花岭,你想想,已经能确定公主身边十二位隐龙卫高手死了十位,她没有多少护卫了,若再被追上,只能任人宰割,那你说这种情况下是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待救援好呢?还是冒险去走阴风渡好呢?”
沈长流沉默着,眉头越皱越紧。
张文若继续说道:“如果是我,我就躲,躲不掉再跑,跑不掉再拼命!”
“那你能确定明月殿下的方位吗?”
张文若笑了两声,说道:“等进了梅花岭你就知道了!”
……
……
阳州冬日的雪,总是骤来骤停,朝时云层泛金光,以为今日会有暖阳,午时便漫天飞雪,埋住了整个院落,总是这么不经意的惹人不顺心。
那位从清晨便在窗边坐到傍晚的青衣女子,烦极了这让人厌恶的鬼天气,正如这半年来一直住的这个宅院一般,从没有让感到过半分的适意。
天色渐晚,她一如这段日子以来那般,早早回了房间,泡上一壶从西凉带过来的花茶,故作平静地从书架上翻出一本古籍,试图掩饰自己心中的焦虑。
她不曾想到此行阳州竟会让自己落到一个如此尴尬的局面,燕国的官方总是迟迟不肯推进两族盟约,而每每想要进宫觐见那位小皇帝时,又总会被那老太监含糊其辞地挡回来。
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不久前,一封从西凉兽王城发来了一封求救信,十大妖王密谋造反,杀光了她留在兽王城的亲信,而这封书信落款自半年前,也就是说,早在半年前,她前脚踏入燕国时,后脚兽王城中就变了天,造反者封闭了所有消息进出的渠道,而这一封信到此,想必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青衣女子平静地翻动着手中古籍,眼神溃散,心不在焉,从她看到那封求救信之时就知道,所谓的西凉女帝如今也只剩下了一个头衔。
她让身边人封锁了消息,毕竟一个没有帝位支撑的女帝,再不会被人忌惮,而所谓的两族盟约,此时也成了一个笑话。
沐文君有些无奈,也觉得有些可笑,这些年她费了无数的心思,游说各个部族的妖王,才终于让大部分部族认同并支持了自己“两族共存”的想法,只是没想到当自己怀揣着毕生理想来到燕国孤身犯险时,家里竟然变天了,她不用细想也知道,定然是那几位主战的妖王干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