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朱雀庭的府衙中,张文若坐于堂上,看着下面一行五人,微微出神,小妖女团团有些不适应,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小心翼翼,不敢做声。
白涂的未婚妻苏可儿擅长医道,这几天张文若经过她的医治,身上的伤倒是好了不少,已经勉强到了可以再与人交手的地步。
而眼下,召集一行人到此,也是想着尽快融入朱雀庭这个集体,以便更好接手其中事务,毕竟在其位谋其职,他也做了这么多年巡查令,有些事儿终究是不愿疏忽的。
公文印信,皆是发放了下来,张文若也算名正言顺,于是环视了一圈,看着堂下几人,开口做起了自我介绍。“我叫张文若,曾经于燕北任职,八岁时就开始在巡查司替犯人画肖像,十二岁正式入职成为巡查令,算起来如今也当了十四年差,早年在朱雀庭做过侦讯,后来到青龙庭做了几年追逃,今日来到阳州巡查司正式入职,诸君可有异议?”
众人皆是一愣,心想他前几句自我介绍听起来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这最后一句“诸君可有异议?”好似带着一些挑衅意味,正常人应该都会说一句诸如“今后诸君共勉”之类的话吧?虽然对于这个人的上任会有人不服气,但如此直接的问出来,难道就真的不怕有人当场提出异议,跟他作对吗?
还没等一行人反应过来,张文若又一次开口:“有异议可以提出来啊,虽然我不会听,但总得让你们服气,我这个人吧,喜欢拳头说话,若你们不服我的资历,就只能让你们服我的实力咯。”
此时堂下人的神情皆是不太好看,白涂和苏可儿还好,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他们两人皆是会支持张文若的,可剩下几人就不一定了,更何况若是没有张文若这一番挑衅还好许多,他突然来这么一出,几人如何能看他顺眼。
说到底能做上巡查令,哪个不是刀口舔血过来的?谁又会怕你一个初来乍到的张文若?此时堂下白涂和苏可儿默不作声,资历最老的林一寒眉头微皱,脸色难看,风铃儿恶狠狠的眼神,攥紧了手中铁枪,而那向来性子最烈的薛洪,更是直接破口而出:“我不服!你一个边境小地方来的巡查令凭什么一来就坐上了副使之位?还可行主使之权?”
张文若轻声一笑道:“我在燕北便是青龙庭主使,你说凭什么?”
薛洪一脸不屑:“阳州乃是国之州,阳州巡查司更是大燕十三司之首,燕州的主使又有什么可得意的?”
此言一出,正中张文若下怀,他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不假,可不代表没有脑子,新来此地需要立威,可偏偏他又不愿去做那些收拢人心之事,所以最快捷的办法便是实力压制众人,御下之术无非就那一点,敬畏,即为让人敬重和让人畏惧,而让人畏惧是最容易做到的事。
于是在薛洪话音刚落之际,张文若飞身来到堂下,实力已至天道境第七重的他速度也绝非堂下几人能比,几乎是瞬息之间,随手一挥,轻易摘下了薛洪右耳上的铁耳环。
此时张文若站在几人身后,背对着他们,右手两指之间夹着薛洪的铁耳环,轻轻说了一句:“能摘你耳环,便能取你首级,我并非喜好惹是生非,但部下听命才能做好事情,你们觉得可对?”
几人楞在原地,薛洪的实力在天道境第三重,也是几人当中较强的存在,张文若一招便摘了他贴身之物,所表现出的实力也的确够格做朱雀庭的老大,几人心头纵然不悦,但也不再多说什么。
唯独那出身世家的风铃儿,她可绝不会因为别人强大而屈服,所以见不得这初来乍到之人如此嚣张,开口便讥讽道:“咱们新来的副使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也就只敢窝里横了。”
张文若见她意有所指,开口问道:“来之前姬红叶给我看了你们每个人的档案,我也是知道你是寒陵山庄的小姐,可这不代表我会对你毕恭毕敬,所以,有话直说,不必如此阴阳怪气。”
风铃儿倒也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直接开口说道:“前几日张大人上沈府一趟,结果不还是没能把人抓回来?姬主司虽然不再提及此事,但你如今既执掌朱雀庭,当把此案了结!”
“你们立案了吗?”
风铃儿回答道:“当然!”
“那就写结案文书吧,沈长流门客查无此人,或有奸人冒名顶替之嫌疑,另行立案调查。”张文若一本正经的说道,也不再给她反驳的机会,又转身走到堂上主使之位坐下。
风铃儿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林一寒制止,摇头示意不要继续纠缠。
此时张文若又开口说道:“接下来的几日,你们把近两年未调查清楚的案件卷宗拿出来再整理一遍,没事儿就去青龙庭提审一些新近的囚徒,总之,别闲着。”
一说完,风铃儿不悦的离去,薛洪摇了摇头,很是无奈,也告退离去,此时白涂走上前来,轻声提醒道:“文若兄长不该刚上任就如此强硬,铃儿他们并非坏人,只是性子直爽了些。”
“强硬吗?并不,这只是必要的手段而已,我实在没心思慢慢融入这个集体,最好的办法那就是让你们来适应我。”
白涂若有所思,又继续说道:“其实铃儿之所以提起那日沈府抓人之事,是因为她心里过不去被沈长流羞辱的坎儿,所以并非是针对兄长。”
张文若摇了摇头,说道:“风铃儿这丫头看起来也不坏,不过好像太单纯了些,那日沈府抓人本就不合常理,若真是有理有据拿着公文上门,是用不着两位巡查令一同前往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薛洪应该是姬红叶的亲信,想来也是看着风铃儿那丫头的身份,才将她骗着一起去了沈府,如此就算闹起来沈长流也得顾忌她风家的脸面,所以如果这丫头再想不明白自己是被利用了的话,我会找个机会将她革职,毕竟回到家族之内总好过在此被人利用。”
听这一番话,白涂愣了一下,但很快也就能想通透,毕竟姬红叶能吩咐薛洪做出这种事,也并不令人感到太过惊讶,毕竟传闻中她就是一个不择手段之人。
“兄长这么一说,我好像明白了你为何要如此草草结案。”
张文若苦笑了两声,调侃到:“你又明白了?那你明不明白我为何要当着这位林先生说这些?难道我就不怕他去跟姬红叶告我一状?”
白涂看了看张文若,又看了看林一寒,说道:“林大哥不是这样的人。”
张文若看向林一寒,只发觉那个从头到尾都一直很镇定的男人对着他抱拳行礼,随后言道:“张大人,我这个人很有自知之明,您和姬老大是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但她很看重你,远远超过我们。”
闻言张文若大笑了起来,故作随意地对着白涂说道:“你看,我就开个玩笑,林先生就如此认真,罢了罢了,反正我也无心权力之争,更不会在姬红叶的地盘搞什么分裂,各做各的事儿吧。”
说完,他让这些人自行散去,随后独自去为团团完善了身份信息,毕竟无论是妖奴还是协职妖差的身份,只是她身为妖族,在燕国想活下去,就必须要有符合要求的身份信息,若不然外出时被人当做混入人族的奸细,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张文若本非善类,救下团团也绝非出于同情,但那时既然决定了留下她,自然也不能不管她,好在手续并不复杂,姬红叶一点头签署文件,团团的身份牌自然就办了下来。
而接下来的几日,张文若也算慢慢熟悉了阳州巡查司的内部结构,毕竟曾经也做了这么多年巡查令,很多事情也容易上手,所以这个朱雀庭副使当起来也并没那么难。
掌握了基本的信息,也算勉强站住了脚,而那日去沈府抓人之事原本闹得很大,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长流和姬红叶彼此之间的心照不宣,二人竟是以“误会”的名头,一同把此事按了下去,就此不了了之。
事态平息,张文若也乐得自在,心下开始惦记着调查清瑶死因一事,眼下只有一个方向,那便是有关“太古十三箓”的信息,原本想着待文中流再次到来时问问他,可这段时日那孙子却是仿佛人间消失一般,再没有半点音讯,张文若此时才注意到,每次都是文中流能找到他,而他身为巡查令,竟找不到一个身在阳州的修行者,想想还有些讽刺。
另一方面,姬红叶也消失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毕竟她是上司,张文若无权过问其行踪,于是这偌大的巡查司,突然又平静了下来,平静地让人有些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