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我让你来的。”楚钧冷冷地开口,但还是回过头,向她走来。
看来北辰家真是把这雪灵给惯坏了,不仅心无城府,而且体质奇差。楚钧一把把雪卿拉起来,雪卿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楚钧拎了起来。
“楚钧?”雪卿累扁了,完全不想用大脑进行思考。
只见楚钧从袖中掏出一根黑色的缎带,一端缠在雪卿手上,将另一端握在手里,继续大步往前走去。
“诶诶诶,你走慢点啊!”雪卿没想到楚钧会做这种事情,但这感觉好像有点熟悉……哦,对了!是前夜洛轩用腰力拉着那皇甫重深离开京城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
什么孺子可教?她怕是傻了才会那么认为!
“诶,楚钧,你可曾婚配?”雪卿在后面被没有感情地拖着。
“未曾。”楚钧在前面走,看不到表情。
“这就是了!楚钧,你看看你自己,对一位弱柳扶风的女子进行如此惨无人道地无视和拖拉,又有哪位姑娘愿意靠近你呢?”雪卿循循善诱。
“你。”
雪卿被噎住了。好像这还真是……由于被拖着走,她没法停下来进行一番深刻的思考,而是像走出了蓝色鸵鸟的架势。
才第二日,便想打探我过往?自不量力!楚钧面若寒霜,脚步还加快了。
“诶……等等!”由于累且心情不爽,加之被拖着走,雪卿走路也走得乱七八糟没个正经,终于被崎岖不平的山路上的石头绊倒,在地上滑行了一段距离。
“又怎么?”楚钧一回头,就见雪卿四仰八叉地瘫在地上,颜色素雅的衣裙又沾上了灰尘,黑得一片一片的。
雪卿只见一双黑色的丝履来到自己跟前,看到楚钧一张阴沉的脸,尽管累极,还是强作出一丝欢笑,慢慢爬了起来。
这毫无良心的冰渣渣孺子,怎么不知道扶一下为师?她这一摔本来就够痛了,他还拖?嗯?拖着擦伤的更痛好吗?她拉起自己的大宽袖查看自己的安康,果然右臂白嫩的皮肤上擦了一大片红痕,还渗出丝丝血迹;她又撩起裙角,膝盖以下的地方就惨了,不仅摔得淤青一大片,而且还擦破皮,雪卿伸出手碰一碰,疼得要蹦起来。
而且,她还摸了摸肚皮,好像也擦伤了,碰一碰亦疼的紧。
楚钧全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爱惜羽毛般对自己受的伤怜香惜玉了一番,扯扯手上的缎带:“我真没见过你这么麻烦的人,走不走?不走你就自己回去。”
“诶!可是你拖我摔倒的!”从来没有人这么跟雪卿说话,她忍了两天了!真是气得肺都要炸了!
楚钧懒得与她争辩,一挥手便将缎带收回,转身自个儿走了,雪卿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
要不要跟上去?跟上去吧,既没面子,伤的地方又隐隐作痛;不跟上去吧,这会不会又有昨晚那个梼杌之类的东西?
话说回来,这个楚钧真是不近神情!人家好心好意要给他带来温暖,他却连别人摔跤时都不扶一下,还凶巴巴的模样,活该自己一个人住!还是洛轩待她最好,若她摔一下摔成这样还得了?洛轩一定把摔她的人千刀万剐,还贴心地给她上药,哪里像这个什么楚钧!
看着楚钧越走越远,雪卿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甚至还一度产生了离开这个地方回九重天的想法。但是她人间还没玩够呀!雨蝶口中最热闹的街市她还没好好去逛,都怪那个什么破兰生、破妖王,败了她逛街的兴致!
“你来不来,我午时不回竹屋。”楚钧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到了她的身后。雪卿一惊,见他面若寒霜,但好歹给了她一个台阶下,也就哼哼唧唧地接受了。
“走不走得动?要不要我背?”楚钧放下竹篓,半蹲在她身前。
此时距离竹屋已经很远了,山路崎岖,已经看不到来路。雪卿刚想点点头,想起自己肚皮上也擦伤了,便摇摇头:“我肚子也擦到了。”
“你是被娇惯了吧?”楚钧站起身来,嘴角勾起一弧冷笑。若非这是阳光灿烂的日子,是前去采药的山路道中,雪卿简直觉得这一弧笑邪得不似凡人。
娇惯就娇惯,又怎么着他了?雪卿抱起双臂,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作出不愿理他的样子。
“女人就是麻烦,”楚钧重新背起竹篓,又要往前走,“也只有你家那位才受得了你。雪卿姑娘的矜贵,楚某无福消受,待十日后,姑娘便请回吧。”
根据他昨晚研制出的药方,逆天改体,清除她体内抗魔之力,也就十天的疗程。这北辰家惯出来的丫头,他还真消受不起。
“你什么意思?”雪卿气得跳脚,尽管全身都痛,“楚钧,你可是下逐客令?”
“嗯。”楚钧回过头,淡淡地扫了雪卿一眼,这一眼如空谷幽竹,让雪卿觉得自己的反应如小丑跳梁。
一百年来,她的自尊心还是第一次受到如此打击,气得眼泪都流出来了。雪卿觉得既丢脸又尴尬,背过身去用脏兮兮的袖子擦起眼泪来,一张白脸擦得像只小花猫一样。
楚钧见状又皱了眉头。
蓦然,雪卿感到身子一轻,发现自己被楚钧打横抱起,所有擦伤之处都被他完美避开,没有碰到。她吸了吸鼻子,在心里感叹一声:孺子可教!
两人一路无言,由于雪卿被抱着一路上感到也不甚颠簸,一直来到了一处云雾缭绕之地。
雪卿见楚钧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知晓他抱着自己也辛苦,举起脏兮兮的袖子就要替他擦:可教的孺子嘛!得好好疼着!就在雪卿的袖子就快要碰到楚钧的脸时,楚钧突然开口了。
“停!”楚钧皱着眉嫌恶地看了雪卿的袖子一眼,将她放下来,阴冷的嘴角勾了勾,却不是笑,“你没洗干净前,不要靠近我。”
嫌她脏?雪卿看了看自己的袖子……嗯,的确挺脏的,怪不得被嫌弃。看在他抱着她一路上山的份上,她便原谅他吧!
这雪灵虽然娇惯,但心思倒是细腻。楚钧别过脸去,在附近的草丛中采撷起来。
“楚钧,这是什么呀?好像会喷出烟一样?”雪卿慢慢地走到一处烟雾特别浓重的草地,又慢慢地蹲下,尽量少地牵动自己的伤口。
“藏云草。”楚钧走过来,没有表情地拔起一根又丢弃,似乎是一件不怎么值钱的东西。只见那绿油油的小草被拔起来时,坑中涌出一团白茫茫的烟雾,像极了云。
雪卿简直怀疑这里的云是被它制造出来的。
“这藏云草有什么用呀?”雪卿拔起一根,一团烟雾从她的手下冒出来,一股水雾的气息扑鼻而来,潮湿暖人。
“吃。”
楚钧懒得搭理她,自顾自地在另一边采着别的药草。
雪卿又饿又渴,楚钧这不知道何方神圣上山又没有带水壶,听到这藏云草能吃,雪卿热泪盈眶,一边拔一边啃。
别说,这藏云草的滋味真不错!甜甜的,咬一口,还爆浆似的将植株内的水流入了雪卿的口中,很是解渴!
吃着好吃,雪卿手下的速度也不禁加快,没一会儿,她所在的方圆内藏云草被拔了个遍,只剩下潮湿的烟雾将她拢住,呛得她不住地咳嗽。
“咳咳咳……楚钧,我好了,你可以了没?”雪卿直起身来,恰逢楚钧在她对面,也同时抬起头。
如瀑黑发垂下丝缕,深不可测的眼眸永远带着冰川与疏离,一身黑衣被缭绕的烟雾遮住,竟平白生出许多仙气来。
“好了。”楚钧淡淡地开口,他的声音本来就深沉,在这云气之间像是天神之籁。
明明她才是天神好不好!雪卿感到有点不服气,但是惊艳还是从眼里流了出来,又流进楚钧的眼里。
雪灵姿色确实不错,就是……脏了些。
楚钧的目光落在雪卿身旁的地上,一个个小坑里面冒出云雾,却不见被丢弃的草的踪影。楚钧当即有了不好的预感,眉头一皱:“你拔藏云草做什么?你将它们丢哪里去了?”
“你不是说能吃嘛?我吃了!真好吃!一点都不饿了!”
楚钧闻言,似是无语,再也不想多看她一眼,背转身就走。
“楚钧,你等等我呀!我看不见路!”拔藏云草升起的云气将地面全数遮盖,雪卿记得这儿离悬崖边不远,这悬崖又深不可测,她法术尚不纯熟,要是掉下去吓得使不出法术那就很糟糕了。
雪卿感到手上一凉,楚钧的大手拉住了她空着的一只手,拨开云雾继续前行。
他的手太冰了吧!雪卿打了个冷颤。这就是在溪水中洗澡的恶果!到底是谁体寒呀……
“楚钧,你知不知道,你像个神。”这气氛怪尴尬的,雪卿觉得一定得说些什么打破僵局,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比天神还像个天神。”
这雪灵忍不住想刺探他了?楚钧面上一笑让人如坠寒渊。太嫩了些,毫无自持力、娇生惯养、无知无畏,简直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见楚钧没有理她,雪卿又自顾自地说道:“楚钧呀,我觉得你吧,其实还是孺子可教的。虽然你不太讲礼貌、经常不理人,还有脸总是臭臭的,但是你有行动啊!你看你会在看到人受伤的时候施以援手,会做那么好吃的饭菜,而且武功还那么高强。所以啊,你的坏习惯改一改,还是有可能娶得上老婆的。”
她这是什么语气?竟敢训诫他?楚钧冷冷地甩开她的手,扫了她一眼:“你说够了没有。”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见楚钧朦朦胧胧的身影逐渐远去,雪卿急得在原地跳脚。
半晌,那冰凉的手又覆住了她温香暖玉的小手,她摸索着将蛮好吃的藏云草丢进他的背篓,双手紧紧抓住他,怕再次被他甩掉。
楚钧脸色似乎阴寒如冰,可惜云气过深,雪卿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