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寨在望。
马十二提缰勒马,在寨门前站定。身后七八骑纷纷勒定,人与马都在大口喘气。寨门开着,黑洞洞,不见一人。
马十二觉察到了一丝异样。
桃花寨有个规矩,那些立过功、受过伤,没法再骑马上阵的大小喽啰们,只要愿意留下,都会得到妥善的安置,普通的住进村里,武艺高强的则会被安排留守小寨。如果算上那支精悍的骑兵,小寨的几十个山贼才是整个桃花山的精华。当然,这些老贼有一半被大当家的抽调去看宅护院,即便如此,也应该还有七八个人留下来,绝不会大开寨门,一个人都看不到。
此时此刻,最好的选择是下马戒备,一边警惕,一边缓缓通过,可官兵骑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一旦被他们追上,再想脱身就很难了。马十二当机立断,直接一挥手,示意马队排成两列,加速前进。
“嗒嗒嗒!”马队钻进低矮的门洞,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嗖嗖!”不见月光,但闻劲风。
“趴倒!”马十二大喊,可是为时已晚。只听两声闷哼,紧接着是重物坠地,战马嘶鸣,冲在最前面的两骑已然中伏,挡住了后队的去路。马十二翻身下马,手持钉棒,以坐骑作为掩护,徐步向前。后面的山贼也纷纷下马,徒步跟随。
一行人往前走了几步,又听队伍最后面响起一声惨叫,又有人遭到暗算。
“狗日的!”马十二暗骂。对手不早不晚,选在自己的人精疲力竭、左右无路的时候动手,显然早有预谋;那些留守小寨的老贼,八成都已被他们干掉。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官府——先派使者假意谈判,再调大军攻山,暗中派人潜入放火,在最险要处埋伏,明暗交错,环环相扣。
不过马十二可不是任人宰割之人,越是危急关头,他越是杀意昂然——既然前后都有埋伏,与其犹豫不决困死寨门,不如奋力向前拼死一搏!
“兄弟们,生死在此一战!冲出去,还有活路,跟我杀!”马十二大吼一声,一脚踹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西遛遛一声长啸,发足向前奔去。其它山贼立刻领会他的用意,纷纷闪到内墙边,让出通道,驱赶坐骑向前冲。
“轰隆隆!”一群脱离主人的马匹咆哮着冲出小寨,从元鼎和扶余尧身前掠过。扶余尧朝身旁的元鼎竖了竖大拇指,要不是他拉着,她就会被这群脱缰的马匹狠狠撞到,不死也会重伤。从大寨救人到小寨伏击,这个大唐小马快对每一步的时机把握都十分精准,若没有他,只怕他们现在还被困地窖,身陷大火,苦苦等待官兵救援。
元鼎全神贯注于前方,最后一匹马刚过,他说了声“上”,便跳了出去,一个滚地,铁尺向前抽去。他的目标,是紧跟在马十二身后的那个山贼。
“啪!”那山贼只顾朝前狂奔,全然没想到偷袭的人居然没被马群冲跑,被重重抽中后脖子,顿时一个踉跄。元鼎顺势一记飞踹,将他踢倒,反转铁尺,铁尺头狠狠扎进那山贼握兵器的右手。
“当啷!”兵器脱手,元鼎顺势夺过,铁尺又是一记横扫,正中面颊。那山贼只觉天旋地转,“扑通”栽倒在地,晕厥过去。元鼎抬手一看,抢来的竟是一把短斧。短斧就短斧吧,尽管不趁手,总算是个开刃的兵器,能砍人就行。
扶余尧紧随其后,用长刀劈中了另一人的膝盖外侧。那人应声倒地,伤虽不致命,但却无法继续跑路。为了不妨碍后面的同伴,他就地一滚,躲向路边的草丛,不料迎头撞上一把横刀,被割破喉咙,当场倒毙。
持刀者,正是沙吒相如。他在寨门入口处干掉一个山贼后,便悄悄跟在他们后面,出了小寨,待元鼎和扶余尧发起进攻,这才绕到隐蔽处,伺机出手。
元鼎朝扶余尧和沙吒相如打了个手势,示意后面的山贼归他们,自己一个提速,朝最前面那个硕大的黑影奔去。
冲在最前面的马十二听见后面有人跌倒,本能的想要反身去战,可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一旦跟偷袭者交手,就会丧失用坐骑换来的宝贵的脱身机会;可他从来就不是个理性的人,丢下兄弟自己逃命的事,他做不出来!
“二当家的,快走!”一声大喝,犹如一盆冷水,将马十二的血性浇灭大半。不走,岂不是让兄弟们白死?
“马十二,你就忍心丢下兄弟自己逃命吗?!”元鼎一斧子劈翻那个义薄云天的山贼,朝马十二喊道。
“你爷爷的!”马十二右脚一蹬,以左脚为轴心,猛地转过身来,怒喝,“小贼,纳命来!”
元鼎将铁尺往腰间一插,正要从被砍死的山贼身上抓起另一把短斧,忽听沙吒相如喊道:“接刀!”
风声至,元鼎一抬左手,接过横刀,将刀反握,护在身前,右手短斧则藏在身后,微微躬身,摆出一个攻守兼备的身法来。沙吒相如另抢了一把长刀,与扶余尧一起跟后面的山贼混战起来。
马十二认出了元鼎,道:“新罗小儿,原来是你!”
元鼎也不解释,径直向他冲去。
“好胆!”马十二高喝,左手钉棒高高举起,狠狠砸落,角度时间正好卡着元鼎冲过来的速度。元鼎若是不收,就会直接撞到钉棒的下面。这化繁为简的一招,是马十二在几十次打斗群殴中总结出来的必杀技之一。
元鼎在离马十二三步远的地方一个侧身,右手短斧先出,劈向钉棒,真正的杀招,则是半转身之后左手飞转过去的横刀。由于横刀是反握的,紧贴手臂,靠腰腹力量甩出,力道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