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骁却是抿唇一笑,并不介意何健有些刺耳的建议,反而觉得有趣:“何叔不必如此,听听他说的也无妨。”
何健闻言一怔,只能点头退后。郭骁心中有了主意,他也不好继续劝说。索性退让一步,让郭骁亲自解决此事。
这时,岗日停顿下来,轻叹了口气:“若非你是唐人,在我吐蕃军中必然受到重用,未必不能他日将乞力莫次那个老匹夫取而代之。”
郭骁笑道:“若是你不是吐蕃人的话,在安西军当中定然有你一席之地。日后未必不能出将入相,前往长安面见天子。”
岗日又道:“若是此番我身死,还请将军饶过他们,他们并无刺杀将军之意,一切都是我的主谋。”
“你该死!!”何健目露凶光,悍然拔剑。
“只要他们愿意投降,安心作为俘虏,我会饶过他们。”郭骁道。
另一边,岗日松了口气,也变得释然起来,像是即将赴死的人不是他一样。
“方才侯杰将军麾下的两千人马尽皆被将军击破,沙尘暴一过,还请将军派人将其幸存者救回,充作俘虏。而伙长,队正,将军若是担心其人反复,大可杀光。”
“嘶!”何健倒吸一口凉气,心底发寒,这样的狠人居然混杂在俘虏当中,倘若真的如同岗日所言,他要刺杀郭骁的话……
“不行,此人必死。”他向着左右的人低声说道,“若是主公介时不能击败此人,你等一拥而上,将此人杀掉。”
“喏。”
安西军将士闻言都是了然,此人这样猖狂,又是吐蕃人,自然是应当被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不过他们并无何健这样的担忧,对他们而言,郭骁神威盖世,那个吐蕃蛮子,只有死路一条。
“可。”
郭骁点头应诺,清理掉军官,让小卒没有指挥,倒是可以留他们一命。现在安西最缺乏的就是人口,多一个吐蕃人,也能作为劳动力。
郭骁跟何健他们的认知相距很大,他虽然清楚这个时候杀掉吐蕃人能够一了百了。
作为一个种田流玩家,郭骁更喜欢珍惜每一个人口,让他们发挥出最大的作用,让安西更快的壮大。
说话间,岗日换好了甲胄,他选了安西步兵的玄甲,拾起一杆长刀,将头发绑在一起,郑重其事的看向郭骁。
他已经准备好了,用自己的鲜血捍卫自己最后的尊严。
“散开!”
四周的人散开,让出一个长宽都约莫百步的圈子。
“承蒙赐教!”岗日唐话说的唏嘘平常,但这句话却是说的铿锵有力。
似乎,现在跟郭骁公平对决已经成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一件事情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从月镇逃脱,戒备森严的安西军战斗力比吐蕃士卒更强。更别提还有郭骁这样的猛将。
他目光挪移,安西军当中的猛将绝非郭骁一人,除了郭骁之外,还有一人虎背熊腰,端的是猛将的样子。
收回目光,他看着郭骁大步走向自己,身旁却没有一个人阻拦,由此可见郭骁的确是安西军的顶梁柱,他若是不在了,其余人绝对无法威胁到大帅。
“我希望你能够给我一点惊喜。”郭骁淡淡说道,他并没有轻视别人的习惯,此刻的交锋在他看来事关生死,无论是自己胜了还是岗日胜了,都会有一个人死于非命,被人遗忘。
而这个人,不能是自己。
他缓缓抬起头,目视前方的岗日,打量他的装束跟握刀的姿势。武将之间的差别也有很多,即便都是,猛将,事实上在战场上能够发挥出来的实力,却是不大一样。
郭骁的枪法灵敏,适合复杂的环境。而岗日的长刀是在青藏高原上面练就的,他的体力比寻常人更为持久,力道也能强上不少。
但武技一直都是吐蕃人所缺乏的东西。他们纵然能够诞生勇士,却没有传承技巧的能力,无能是过去还是未来,猛将的诞生都是没有延续性的。
而在大唐,武将世家很多很多,他们依靠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加上天分,就能轻而易举的出将入相。而不是像寻常百姓一样,一辈子都无法前进一步。
这个时代最缺乏的就是晋升的渠道,无论是谁,想要更进一步,都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
现在,郭骁掌握的是高宠的独门枪法,而岗日虽然聪明,勇猛。年纪却跟郭骁一样,还无从总结出一套适用于沙场上的战技,更无法在技巧上面跟郭骁为敌。
“开始吧。”何健走在中间,冰冷道。
旋即,枪出如龙,直刺岗日的胸前。
“铿!”
金属的撞击只持续了不到一息,但发出的声音却像是一辈子那样漫长。
“好强!”这是岗日心中唯一的想法,心中也多了一份敬畏,郭骁不愧是安西第一猛将,随手一击自己就难以抵抗。
“有点意思。”郭骁微微皱眉,刚才的交锋让他虎口吃痛,有些郁结。
“将军,我刚才所言,是否将军会履行诺言?”岗日忽的后退一步,正色道。
郭骁闻言一怔,笑道:“我郭骁虽然不是什么名震天下的人物,却也不会违背自己的诺言。何况,他们就算免除了死罪,在这月镇,也要付出劳作,直到我安西的大旗插在布达拉宫,才能回归家乡。”
岗日长叹了一口气,并不认为郭骁有击垮吐蕃的能力,但安西却是一时间无法消灭,若是大唐的援军远远不到的到来,更是会让吐蕃疲于应对。
但日后会发生什么,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
未来的事情,还是让未来解决吧。
“战!”
他说罢唐刀横斩而来,毅然决然的滋味确实让郭骁心中悸动。
“嗡!”
虎头金枪轻轻点出,枪头越过长刀,刺穿岗日脖子。
鲜血喷涌,岗日释然。
“还请将军勿要忘了诺言。”
短短的十个字,让郭骁默然。
没有欢呼,任何人都高兴不起来,无论是安西军还是西域人,还是吐蕃人,都保持了沉默,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