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轻寒嗤了一声,“脑子可真是个好东西。”
杜维垂着眼笑,“boss,这也怪不得他们,您人年轻,回国掌权的时日又短,那些老东西,虽然表面上都“贤侄”“贤侄”的叫着,心里指不定在打什么鬼主意呢,我们还是得小心应对。”
“嗯,知道了。”
杜维看着他嘴里说着“知道了”,脸上却冷冰冰的像写着“我管他妈的”,咂了咂嘴,明智的转 了话题,“对了boss,您之前答应了赛克斯伯爵去参加他女儿的生日宴会,我已经让机组人员做好了准备,我们今晚就可以……”
“不去了。”
“出发……啊?不去了?”杜维那双没个正经的桃花眼略略睁大了一点,透着满满的疑惑,“您……是身体不舒服吗?”
他想起刚刚进来时,冷轻寒那异常的疲态,“需不需要我叫医生过来给您看看。”
“不用了,”冷轻寒把身子往后一仰,靠在了沙发椅背上,双眼微阖,“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回栎城。”
?栎城发生什么事了?boss居然放赛克斯伯爵鸽子也要马上回去?
杜维满脑子都是问号,嘴上却半个字没有质疑,应了一声就麻利的出去准备了。
房间再次安静下来。
坐落于江宁市晴方江边的七星酒店,江景无敌,隔音自然也是一流,别说下面的车马声,就连高处的风声都听不见丁点。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冷轻寒在自己的呼吸声里抬手遮住了眼,感觉脑子里的神经还在突突的跳着——见鬼,怎么会做这种糟心的梦。
梦见时悦还可以理解,毕竟是他新婚的妻子,虽然结婚近半个月以来两人真正相处的时间加起来可能凑不够三天。
但梦见那个样子的时悦?
比活生生看见贞子还让人糟心好吧。
感觉十分糟心的冷大少爷一身低气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决定去冲个澡去去晦气。
……
与此同时,栎城南郊,第三医院。
时悦睁开眼的时候,有一瞬间的空茫。
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大写的“我是谁?我在哪?”
然而空茫没一会,脑海中梦魇似的记忆排山倒海扑面而来——
冰冷惨白的手术室,面无表情的医生和护士,撕裂的痛感,竹诗绮恶毒扭曲的脸,以及……盘子里双眼紧闭的婴儿!
“啊!!”尖叫声撕裂空间的静谧,时悦抱着自己的头整个蜷了起来,像一只悲伤愤怒到了极致却只能绝望嘶吼的兽。
“砰!”门被人猛地撞开,一个人影奔到床边抓住她的手,“小悦,小悦,你怎么了!哪里痛吗?”
“不要!不要过来!放开我!放开我!”时悦剧烈的挣扎着,哭叫声尖利得破了音,听起来甚至有几分瘆人。
“小悦!小悦!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床边的人听起来也要哭了,不管不顾的去掰她抱着头的双手,“你看看我,我是秋葵啊,秋葵!”
抖成一团的时悦颤颤怔住。
这个声音……
好熟悉……
却又带着一点陌生,仿佛隔着经年的时光,恍然若梦中的声音。
她把目光从自己抱着头的两只手臂间缓缓地探了出去。
“秋……葵?”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脸,时悦觉得脑子里像是被人扔了一把炮仗,噼里啪啦炸的人混乱不堪,让她本就拥堵得厉害的脑子几乎逼近宕机状态。
她的瞳孔剧烈的颤抖着,机械似的把手臂移开一点,看了一眼四周,又再度看了一眼眼前熟悉中透着陌生的脸,脸上几乎茫然成了一片空白。
这是……怎么回事?
她最后的记忆,是视线里越来越远的天台上,她曾经的“好朋友”竹诗绮,扑进了她老公冷轻寒的怀里。
耳边是呼啸的狂风,她像一片枯叶在空中无处着力,胸腔里的一颗心脏不知道是因为高速坠落还是因为天台上那一幕,痛得几乎要炸开。
从24层的医院天台坠落,说起来只要几秒,于常人而言不过是拿起水杯喝口水的时间,但对于那一刻的她来说,却似乎有一生那么长,漫长到坠落时的每一分触感好像都被深深的刻进了脑海里,以至于此刻还残留在她的感官里。
绝望、不甘、痛苦、怨恨、恐惧……太多的情绪在那仿佛几个世纪那么漫长的几秒里被无限放大,此时仍然充盈在她的胸腔里,让她根本无法正常的思考。
喘息着,在秋葵担忧又不解的视线里茫然地打量了四周好一会,时悦的脑子才重新上了油的重锈齿轮,咔咔的开始缓慢转动。
正常来说,她现在应该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尸体躺在太平间等着入土为安才对。
虽然即便入了土估计她也是不会安的。
如果这世界真有鬼神,她现在一定是个追在竹诗绮后面索命的厉鬼。
可是眼前的情景显然不对。
太平间是不可能太平间的。
四周的环境太好辨认了,很明显是一间医院的病房,还是间3床的多人间,之前脑子太过混乱没有留意,这会才看到,病房里其实还有其他人的,隔壁床躺着个腿部打了石膏的大婶,此时正以一种十分惊恐又忍不住好奇的打量精神病患者的眼神在偷偷打量她。
这要是太平间,那这医院的太平间也太他妈生动有趣了。
而手上来自于秋葵的真真切切的温度,以及自己后脑勺上隐隐的痛感都在告诉她,化成厉鬼什么的,多半也是她灵异小说看多了。
这情景让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成了某种能够脚蹬装甲车的神奇女侠,从24楼摔下去除了后脑勺上摔了个包,什么事也没有。
可是……
她松开抱着头的双手,看着面前的人,眼波剧烈闪动——
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要怎么解释?
秋葵,她的一生挚友,在她的记忆里,早已在两个月前就……死了。
是因她而死的。
在她大着肚子在冷家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的时候,没有一个亲人想起过她。
只有秋葵,只有这个傻瓜,在联系不到她的时候,正面进不来冷家,翻墙也要来找她。
但身为栎城顶尖豪门,冷家的围墙又岂是那么好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