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是两名持证的便衣警察。他们简单的将许思成的情况说了一下。当听到“已经判断是双硫仑样反应所引发的休克致死”的时候，姜萌虽然并不能听懂前面词语的含义，但是对休克致死这四个字还是很清楚的。下意识皱紧了眉头：“他爸爸死了，你们现在来质问他？不是很奇怪吗？”

许思成这样的酗酒程度，能活到现在都是剧情需要。不然早就该肝硬化上西天了。

其中一个负责做笔录的警察神情微微有些不耐，但是又诡异地忍了下去：“姜小姐，我们只是例行公事地排查一遍。毕竟许朗是最后一个与死者见面的人。”

难怪没有把她赶出去，想来也是知道她身份的。

姜萌没有再说话，静静地看着许朗。少年表情有些困惑：“双……硫仑样？那是什么病？”

的确，对于一个高三的学生而言，这样的词太过陌生。

那两个警察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给他解释了一遍。随即切入重点：“关键就在于，饮酒之后，吃了头孢。”

“不应该。”许朗摇了摇头，神情没有丝毫的破绽，“他喝醉了之后只喜欢吃薄荷糖醒醒酒……他是一个很少吃药的人。”

事实上，从现场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床头抽屉来看，也能够体现出许思成生活的随意。他们又和许朗聊了一些，开始有倾向于许思成是因为喝醉了，错把头孢当成了糖囫囵咽下去。

但是许朗出现的时间的确很凑巧。

其中那个男警官低头看着报告：“据显示，你和许思成的父子关系并不好，对吗？”

许朗大大方方地点了头：“我想，不会有哪个孩子会和长期家暴自己的人关系好的吧？”

语气淡淡，还带着几分讽刺。

这样刻薄的语气，甚至有些不像平常的那个他。

“那么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会主动约他呢？”

“为了把钱要回来。”许朗三言两语将许思成找姜萌要钱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么你是什么时候走的？”

“这个我自己也记不太清楚了……因为劝不动他还挨了打，再加上赶着回姜家，所以我并没有照顾他，把他安全带到家了之后我就离开了。”

他们上午的时候其实已经去昨晚许思成喝酒的那个排挡里调查过了。根据老板娘的回忆，那个男人身边的少年始终是温顺的、甚至还提出了要早点儿回去的要求。这一个点和少年此刻反映出来的正好符合。

细节上能够吻合，给人的可信度只会增不会减。

那两个警察问的越多，心里的怀疑就越少。再加上少年还未成年的身份，他们心里已经有了结案陈词了。这就是一场因为酗酒，意识不清导致误食头孢的悲剧。

直到他们两个离开，许朗才垂下眸，一副疲惫的模样。他刚刚在姜萌面前有些克制不住的紧张，输液的那只手绷的太紧了，现在回过神来酸痛感简直在刺激他的每一根神经。不过应该是没有问题了，毕竟他们甚至都没有提出要查头孢。他防患于未然，特意染上风寒，方便解释药箱里少的那两颗头孢的去处。

但是许朗并没有真正的放松警惕。他如果有心，本来是可以不动声色地偷偷联系到许思成，这样的话他明面上的嫌疑会更小一些。但是他反其道而行之，目的就是为了让那些人先把自己放在调查的候选人当中，在生出疑心之后又打消，才是最可靠的。

所以他猜测，应该还会有几轮调查。

姜萌还没有从那位惊诧透露出的死亡原因里缓过神来。

头孢配酒、唢呐送走。这个常识，以许思成这么多年喝酒的经验来说，居然没有特意避开？她直觉有些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只能抬头看了看许朗的药瓶：“快打完了，肚子饿不饿？”

许朗微微有些怔神。关于姜萌的反应，他预想过很多种可能。毕竟他现在住在姜家，警察如果来调查的话，势必是瞒不过她的。因此早早的就做好了解释的准备。

没有想到的是，姜萌没有问一句与此有关的话题。

许朗顺着姜萌的视线也看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有点儿饿了。”

“我出去给你买点儿吃的回来。等着啊。”

许朗点了点头，看着很乖很乖。

姜萌出了门，还在考虑该给许朗带些什么的时候，手机响了，是姜父的电话。

向来奔波在国外，连姜萌自己都差点儿忘了自己还有一个便宜老爹。她有些困惑地滑下接听键，电话那头的声音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直奔主题：“那个许朗，今天就让他离开。”

好端端的，为什么……姜萌皱紧了眉头：“怎么了？”

“我很忙，具体的东西会有刘秘书和你说。是你自己不愿意出国，不要自甘堕落败坏名声了。”大概是真的很忙，那边骂完了这句之后就挂了电话。徒留姜萌听着那头传来的忙音兀自困惑。

她和许朗呆了这么长的时间，姜家的人一直都没有发表过什么意见，怎么突然态度这么强硬？而且看上去，分明是对许朗持反感的态度。

系统突然上线：“许思成的死因，并不简单。”

“嗯？”姜萌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再想追问，系统却不愿意再开口了。姜萌见撬不开对方的嘴，也没有勉强，叹了口气，“我现在去买张彩票，租套房子和许朗出去住吧。”

她作为富二代，险些都要忘了自己锦鲤体质的金手指。

系统：“……你这解决问题的方法也太简单粗暴了吧？而且，这个世界的大额彩票需要身成年才能购买。”

姜萌言之凿凿：“能用钱解决的问题我为什么要纠结？现在买不了，我就先想点儿别的办法搞点儿钱嘛。”姜家不愿意收留许朗，那就换她来呗。现在就连最大的威胁许思成都已经死了，她就不信许朗会过的不好。

“这恐怕没有这么简单。”系统叹了口气，“判定任务的结果是许朗本人的感受。”

姜萌困惑地眨了眨眼：“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然后我们两个在一起。我陪他过完这个世界。这不简单吗？”

系统如果此刻能够幻化出实体，一定会无力地扶着额头叹气：“除了钱，姜家还有权。更何况，许朗或许……”并不想牵累你。

后面的那半句它没有说出口。任务世界里的情感都需要靠姜萌自己去经历体会，不然上头那位的辛苦不就全都白费了吗？

姜萌并没有注意到系统的欲言又止，她此刻的注意力被手机上的来电分去了注意力——刘秘书打电话说要和她聊一聊。

而且对方很急切的样子，说自己已经到医院门口了。

果然，姜萌刚把给许朗买的瘦肉粥拿到手，刘秘书已经满头是汗地找到她了。姜萌看着对方一脸着急的样子，微微拧眉。她没有接触过姜家的那些人，对于姜父公司的那些事情也并不了解，但是这个刘秘书是在原文中有出现过的人物。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姜父突然打这样一通电话给她，还急急忙忙地把刘秘书给派过来了？

对方很快找回了体面，微微弯腰：“大小姐。”

姜萌头皮发麻。她在系统世界也是属于社畜那一类型，并不习惯这样的感觉。急忙摆了摆手：“有什么事边走边说吧，我还赶着给许朗送饭。”

她不忌讳在刘秘书面前表达出对许朗的重视，这也是间接把自己的态度转达给姜父。

刘秘书笑容果然僵硬了片刻。他也是个人精，说白了两头都不想得罪。抹了抹汗，他从腋下夹着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密封的文件夹：“这是姜总让我给您的。说让您看过了之后再给他打电话。”

姜萌本能地不想伸手接过那个东西。她能够猜到那里面装着的就是姜父对许朗态度改变的原因。但是会是什么让原本无所谓，甚至还有些欣赏许朗的他改变态度？

她最终还是把那份文文件拿了过来。这种东西不是她不收就能够逃避的。拎着那份粥，她找了小店里一处偏僻的位置。撕开文件胶封的时候，因为粘的太紧，她手甚至滑脱了两次，费了些功夫才把小小的文件袋打开。

第一份是许思成的调查报告。从许朗出生的那一年开始调查。姜萌皱着眉头翻看，气的拳头紧握，尤其是在看到许思成每天游手好闲，就靠着许朗捡废品和社会救济金过日子，还要对许朗拳打脚踢的时候，眼眶气的通红一片。

“系统，许思成这个败类死了活该！”她真是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这么恶心的角色存在，自己活成了败类也就算了，还要拉着其他人也下地狱。

她按捺这脾气往下看，是一张支票。原来姜家早就找上了许思成。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许思成并没有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