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学无术的女混混，凭什么这么嘲讽自己？宋玲皱紧眉头看向许朗：“你受了什么委屈都可以说出来！你还是未成年，如果被欺凌了，大家都会帮助你的。我们知道你缺钱，已经商量过来，可以给你办一次全校性的捐款。你千万不要屈服！”
怎么自己就被打成了欺凌者了？她这两天自认为和许朗大佬的相处还是很愉快的。他做饭她洗碗，两人一起补作业……这是多么平等友爱的同学情谊！她委屈！
姜萌正准备开口证明自己的清白的时候，一直站在旁边的许朗突然说话了。
少年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眉眼间尽是冷漠：“关你屁事。”
这四个字是对着宋玲说的。
若非现在形势不允许，姜萌恨不得喊六六六。大佬不愧是大佬，用最简单的话，气最傻逼的人。
学到了学到了。
宋玲眼眶瞬间就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受了欺负：“我们都是一片好心，你怎么……”
哟嚯，明明是她先不分青红皂白冲上来怼人，还顶着善良的名义揭别人的伤疤。“捐款”？亏宋玲这个小脑袋瓜想得出来。许朗这么多年独来独往，宁愿冻着饿着，也从来没有开口要过别人一分钱的施舍。
宋玲自认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不顾当事人的意愿就想搞全校性募捐？
宋玲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她发现，许朗和姜萌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在意她的表演。两个人坐在位子上，坦然地翻开了书，根本就不愿意搭理她。
本以为自己这是在帮助别人，没想到一个态度嚣张，一个根本不领情。宋玲气急败坏：“许朗，你不会是心甘情愿给别人当狗吧？你爸爸都说了，是姜萌欺人太甚！你好好想想之前她是怎么捉弄你的！”
姜萌啪的一声放下了手上的书。
她辛辛苦苦就是为了接近大佬，化解大佬的心结，让大佬感受到温暖。这些人怼她，误会她……她都可以忍。唯独挑拨她和许朗的关系，这一条间姜萌忍不了！
“我最后解释一遍。我花钱，雇许朗做我的家庭教师。他出力我出钱。就这么简单。麻烦你们不要戴有色眼镜看这份合同。另外，许朗现在就是在赚钱。你们这些还没有自食其力的人没必要酸人家。谁让你们考不到年级第一呢？”
无差别打击了全班。
一群本来打算看热闹的人表情都有些松动了。姜萌这么一说，他们都觉得自己一开始的那点儿心思有些龌蹉。的确，如果有机会，谁不想让许朗这个常年占据年级第一的人来辅导作业呢？
虽然姜萌一直就不是个爱学习的，但是许朗不同。人家家境不好，靠着自己的学识还债，完全是自力更生的典范，实在是没有什么污点、
姜萌将那些人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心里多少松了一口气。她的发人设反正是个恶霸富二代，同学们喜不喜欢都无所谓，但是她不希望许朗被排斥。
毕竟少年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也已经独来独往很多年了。
许朗静静的听着姜萌说那些话，眉眼微敛，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这件事比姜萌想的要大得多。连班主任都收到了消息。许朗和姜萌两个人在早读课被沉着脸的班主任喊去办公室。大概是顾及许朗的面子，班主任视线扫了一圈，声音柔了点：“许朗，你先在门口等一下。这件事我要单独问问姜萌。”
许朗站着没有动。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尴尬。姜萌偏头看了看他，正好和少年撞上了视线。
许朗那双眼睛生的极好。眉眼深邃，这么专注地看着别人的时候，就像是春日阳光下潋滟的湖面，温柔而又神情。
她险些溺在这样的目光里，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立马此地无银一般挪开了视线；“额，那个……你先出去等我吧。我会解释清楚的。”
少女低头的时候，从他的视线看清，很轻易地就能看见她发红的耳根，视线顺势往下，就是那一截白皙的脖颈……看上去纤细，好像一只手就能握住……许朗微微有些跑神，含糊的答应了一声，视线黏在那一处，迟迟没有挪开。
并不清楚许朗此刻的想法，姜萌还觉得他挺乖的，冲他安慰般的笑了笑，小声说了一句：“不用担心，我会解释清楚的。”
许朗盯着少女的背影。高高的马尾辫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发尾在那一截玉似的脖颈处扫了扫去，看的他喉咙莫名有些发干。
办公室里，姜萌将自己正义者的形象说了出来。班主任也不是不了解许朗他们家的情况，听完了前因后果之后，一时间也有些欷歔：“唉……这孩子真是命苦，摊上这么个爹。那你……”
“老师您放心，我是发自内心的想让许朗同学提高我的学习。我们俩就是在互帮互助！”
班主任瞪圆了眼睛。她没有听错吧？姜萌这个“小太妹”主动说要提高学习？
“是真的！”姜萌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我在一天晚上醒来的时候仰望星空，突然顿悟了！宇宙是如此的浩瀚，相比之下个人是如此的渺小！所以我决定，要像您说的保罗一样，绝不碌碌终生！”
班主任犹豫了片刻：“我说的是保尔。保尔柯察金。”
姜萌：……装错×了真的很尴尬。
还好班主任并没有多在意这个名字的乌龙。毕竟“姜萌”本人是小太妹的人设，有朝一日竟然“浪子回头”了，班主任都要拿着手帕抹眼泪了。
她点点头，无限感慨：“好，你有这份心，什么时候开始学习都不算晚！你就跟着许朗好好学习。唉，他也是个命苦的孩子……”
“老师，所以我希望，如果下次许朗他爸爸再来学校，您能告诉我一声。这份合同是我让我家律师帮忙整理的，至少能够保证在许朗还没有成年之前不被他爸爸欺负。”
姜萌用“欺负”这两个字，其实已经很客气了。要不是班主任在这儿，她能一口气三百字不重样花式口吐芬芳地把许思成这个垃圾骂一遍。
班主任的表情多少有些犹豫。许朗的情况她确实很清楚，但是也正是因为很清楚，所以才不敢多管闲事。
毕竟之前她不是没有管过。哪一个做老师的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好苗子就这么因为家庭原因毁了。但是架不住许朗那个混账父亲实在是个人渣。高一进来的时候就有一个数学老师出手管过这件事，后来硬是被许思成这个混蛋跟着上门，就站在他家楼底下骂人家多管闲事，还编造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污蔑那个老师是个变态，帮许朗说话是因为喜欢许朗……
这件事在学校老师内部都已经闹开了。那个老师后来被许思成这个无赖逼的辞职了之后，这间学校里的老师就算是同情许朗，也不敢随便干预。毕竟许朗的爸爸真的像是一条疯狗，没有人愿意冒险去救许朗。
在加上许朗一直就沉默不言的在学校和家庭两点之间奔波，从来没有示弱过。他们久而久之也就默认了这一切。
姜萌一眼就看出了班主任的犹豫，再想想这些年许朗一直都是“单打独斗”，多少也能猜到班主任的想法。
这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姜萌心里突然有些无力。她没有办法指责那些无动于衷的旁观者，但是她更加心疼许朗。抿了抿嘴，她将酸涩的心情压了回去：“老师，您放心，我家这边都会处理好。只要许思成这边有什么问题，你第一时间来找我就行。”
犹豫了不过一瞬，班主任想想优秀寡言的许朗，又想了想姜萌的家底，点了点头：“好的。”
许朗就静静的站在门口，看见姜萌出来之后，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判断她的情绪。声音有点儿哑：“你等我一下。”
说完就想进办公室。
他知道这些事情都是谁闹出来的，他只恨自己能力太弱。
姜萌伸手拉住了他。对上少年有些诧异的眼神，她龇牙一笑，看上去有些傻乎乎的：“不用进去了。我都已经和班主任谈妥了。还立下了军令状，要进步五十名，你能不能做到？”
明明是自己的成绩，还有脸问许朗能不能做到。大型甩锅行为。
许朗的视线在少女弯弯的眉眼处停留的好一会儿，眼底是极力克制的欲色。
很好看，好看的想要……藏起来。
不动声色地收紧了拳，直到指甲在掌心里印下白痕，许朗才恢复了面无表情。
两个人并肩走回教室。
长长的走廊，隐约传来班级耳朵读书声和打闹声。许朗声音喑哑：“是他干的。”
姜萌先是一愣，才反应过来许朗说的是谁。耸耸肩：“用脚趾头都能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