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眸冰凉,语气似平常,却夹杂着骇人的寒意。
桑白看着那双眼,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就算有厚厚的毛可仍然觉得寒冷。明明知道洛落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却还是因为她时不时蹦出的傻话而放松了警惕。洛落是只会咬人的狼,她拥有的尖锐牙齿会将人活生生的撕碎,和善的面容只是掩饰而已。
感觉到肩膀小鸟的颤抖,洛落眼中的冰山融化,温暖的手掌轻轻摸了摸桑白毛绒绒的头顶,却什么话都没说。
其实在桑白用嘴啄洛落的时候,她就知道原因了,如此有灵性的鸟儿,也不知是喜是忧。再三踌躇之下,洛落却还是帮忙了,只是内心还是十分抗拒,弱小不是罪恶,有的人不是生来就强大的。
只是,怎么能如此软弱?
明明拥有反抗的力气,却还是选择妥协,那女同学的眼中唯一的光,就是因为受到欺负时闪着的泪光。白皙柔软的手掌有一搭无一搭的抚摸着桑白柔软的毛发,像这样的人,救助仅此一次,心软是禁不起消耗的。
遭遇霸凌的女孩名叫乔鸳,她父亲早亡,母亲一个人带着她辛苦的过活,开了一个包子店,在交完学费之后日子过得清苦。母亲将所有的期望全都寄托在乔鸳的身上,这些压力把乔鸳逼得站不起身,虽然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在洛落出现并且成功吸引了那三人的目光后,乔鸳就趁这个空档快速离开了。风吹的眼睛很疼,脸也微微的刺痛,在这个国学院里,成绩并不能代表什么。成绩优异的穷苦学生穿着质量最差的服装,名次垫底的王族子弟就算不考试也可以一辈子锦衣玉食。
狼狈的就像只躲在暗处吐着舌头喘着粗气的野狗,乔鸳攥紧手掌,尖锐的指甲嵌在手心里延伸出密密麻麻的刺痛,那湿漉漉的不知是血液还是汗液。
什么时候觉得自己无比可怜呢?
应该就是意识到自己穷尽一生去追逐的,是某些人一出生就拥有的东西。其实乔鸳也曾经干劲满满,刚入学时,她莽莽撞撞却倔强不服输,就像一颗长在太阳下带刺的小草,然,狂风总会来袭。
经历过狂风的席卷之后,小草九死一生,猛然醒悟只要能活下来就好了。
乔鸳垂下眸子,同学刮躁的吵闹争先恐后的钻入耳中,教室里这些同学大多是高官富商的后裔,她们扭曲的嘴脸让人觉得反胃。是嫉妒吗?或许吧,但在这些人当中,最值得嫉妒的,还当属是洛落。
这个班里,经常一个人待着的除了乔鸳,就是洛落。前者是被排挤,而后者,则是清高的拒绝了所有人的巴结。乔鸳真是厌恶极了洛落这副鼻孔朝上的高傲态度,明明和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却还一直故作姿态。
仿佛生活在云山之巅,洛落的存在无时无刻的提醒着乔鸳和她的差距,因为洛落不是公主,因为洛落是将军的女儿,所以,才格外的憎恨。这些憎恨就像是缠绕在乔鸳脖子上的藤蔓,慢慢的收紧。
像是开关闭合一样,教室里瞬间就没有了声音,乔鸳不用抬头就知道是洛落来了。她脸上总是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意,那双眸时而浑浊时而清澈,肩膀上的鸟儿全身乌黑丑的出奇,而洛落则旁若无人的走到座位边,就开始逗弄鸟儿。
因为洛落说过不喜欢吵闹的环境,所以大家都在努力的遵守,没有人愿意当出头鸟,以至于就是沉默,无边无际的沉默。若是以往,班级里还有桑白跟她杠两下子,可现在桑白死了,在这个班里能压制洛落的人已经没有了。
刚才聊得欢快的同学无奈的对视一眼后就回到了座位上,洛落总是掐着点儿来,所以彼此之间都有了默契。果不其然,洛落刚一落座,老师就进来了,而后,铃声也就随之响起了。
“明天国学院组织的试炼大家一定要参加,成绩优异者可以成为助教。”老师的眼中闪着光芒,显然对这次的试炼很期待,她顿了一下,目光看向洛落,露出温和的笑容:“洛同学虽然不是武者,但是也得参加喔。”
这位女老师是教古文的,年龄不大,如瀑般的墨发垂到肩膀,面相很和善,她叫廖芳菲。
洛落听到自己被点名,抬起头,将廖芳菲的神态收进了眸里,片刻之后,竟破天荒的点头了。嘴角上扬,眉眼间洋溢着明媚的动人,洛落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和对待旁人完全是两种态度,说道:“好。”
就像是站在温暖的阳光下,即使被注视都觉得幸福,洛落平生最喜与温柔的人交涉,只觉得被那双如水的双眸注视都能治愈满身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