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竹书院。
“嘿，听说了吗？幽兰书院出事了。”一男子对着旁边的一人说道。
于品竹眉毛皱了皱，不愿听他们八卦，刚想抬步离开，便听到另一人说：“怎么没听说，女人打架啊，原以为那都是泼妇干的事，没想到会发生在读书人中间。”
“打得可凶了，都受伤了呢，听说其中一个还是他们院长的女儿呢。”
“院长的女儿，难道是那个……”
小白！于品竹脸色猛地一变，转身朝着大门走去，走着走着便跑了起来。
周围众人皆是目瞪口呆，发生什么大事了吗？怎么他们一向泰山压顶也不变色的小于夫子会这么匆忙，脸上似乎还带着惊慌。
一定是他们眼睛花了。
不理会众人的目光，于品竹一路飞奔到幽兰书院，直接朝着人最多的地方而去，有些粗鲁地扒开人群。
“谁啊……”被人推开，心中有些不爽，那人刚要开骂，看清来人，便惊讶地张着嘴，再说不出话来，只能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
好不容易到了最前头，于品竹的目光最先落在白兰儿身上，见她已经被人拉住了，发丝凌乱，脸上有一道划痕，是指甲挠出来的。
王芷拽着何娜，可她一个女子，哪里拽得住盛怒之下的何娜，几下便被她挣脱了。
一得到自由，何娜的手便又朝着白兰儿的脸上挠去。
只是还没到她脸上，手腕便被人给制住了，那人用了很大的劲，箍得她生疼，不由得呼叫出声，“哎呦。”
于品竹在她看过来之前已经甩开了她的手，眼中满是嫌弃，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大步走到白兰儿面前，目光冷冷地盯着林继拉着白兰儿胳膊的手。
林继眉毛微扬，这才和钱小婧松开手，见白院长和几个夫子正在往这边赶，对着周围看热闹的人挥挥手，“夫子来了，大家都散了吧，散了散了，没什么好看的。”
见夫子真的来了，众人这才散去了，只留下零星几人在场。
“这是怎么回事？”白克虎着脸问道，看了眼白兰儿脸上的伤，更是生气了。
他家姑娘本来就长得不怎么样，这要是脸上再有点儿伤，那岂不是要嫁不出去了？到时候跟他抢娘子怎么办啊！
努力忍住想要瞪何娜的冲动，白克告诉自己，他是院长，要冷静，冷静。
于品竹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个药膏来， 抠出一些抹在她的脸上。
见此，白克微微松了口气，竹小子那儿的都是好东西，这下子应该是不会留疤了。
白兰儿有于品竹，何娜可就没有这么好的福气了，身边只有一个低着头当木头的王芷，她在家不说是家里人都捧着，但而是没人敢这么对她的，一时间更是委屈，眼泪便流了下来，一边流还一边告着状：“院长您可要为我做主啊，白兰儿她打我，您看看她都把我打成什么样了。”
何娜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脖子上有数道血痕，可比白兰儿的严重多了，再配上流个不停的眼泪，倒是站在了有利的一方。
只是可惜了，在场的人除了王芷之外，大部分的人都是站在白兰儿这边的。
不说事实到底是怎么样的，白克以及他身边的夫子们都是看着白兰儿长大的，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还是很清楚的，虽然有时候确实是调皮了些，爱闹了些，但绝对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所以一定是这姑娘干了什么才热闹了她的。
不怪他们，人心都是偏的。
白兰儿冷哼一声，“你怎么不说是你先上手的呀。”
何娜自然不会承认这一点，“你休要仗着自己是院长的女儿便颠倒黑白，明明是你自己被戳破谎言，恼羞成怒，先动手打我的。”
白克面上不显，心中却是对她的印象差到了极点，知女莫若夫，他家闺女若是知道什么叫做仗势欺人，那他还要去给菩萨上柱香，念声“阿弥陀佛”的。
这儿终究不是个说话的地方，白克说道：“你们都跟我来。”
白兰儿扮了个鬼脸，于品竹抬手在她脑门上轻轻拍了一下示意她安生点，这才乖乖走在夫子的身后。
钱小婧和林继对视一眼，怕白兰儿会吃亏，也跟了上去。
到了议事厅，白克让夫子及其他人都坐下，唯有白兰儿和何娜两个人站着。
“好了，这地儿也安静多了，将这事跟我好好说道说道，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事，值得你们两个姑娘家的大打出手。”
何娜看了眼白兰儿，先张了口，将方才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我们听说程子先生最近来了青州，在君竹书院住着，便问白兰儿知不知道这事。”
说到这儿恶狠狠地看了眼白兰儿，“哪曾想她却对我恶言相向，我不过说了几句话，她见说不过我，便动手打我，您看，这个巴掌就是她打的。”
说着，她偏了偏脸，将左脸展露给大家看，白皙的脸上确实有一个巴掌印。
“白兰儿，这是不是你打的。”白克问道。
见院长这般称呼她，何娜心中已是认定院长相信她了，不由得面露得意。
“是。”确实是她打的，白兰儿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白克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暗暗瞪了她一眼，这死丫头，不知道掩饰一下的吗？
白兰儿不理他，转头看向何娜，问道：“那请问何同窗，为何你们提到程子先生我便要打你？”
何娜没想到她居然自揭伤疤，当然乐得回答，“自然是因为你的谎言被戳穿了，所以想要杀人灭口。”
白兰儿冷哼一声，“呵，那您还真是太看得起我了，大庭广众之下，我便要杀人灭口了？何同窗是不是话本子看得有些太多了。”
何娜一噎，狡辩道：“反正你是不想让我说下去的。”
白兰儿接着问，“那我为什么不要让你说下去。”
何娜说得理直气壮，“自然是因为心虚。”
“哦？我为何要心虚？”
何娜没想到她的脸皮这么厚，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了，她还要撒谎，顿时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真是不要脸，也不嫌丢人。
王芷听到这话，放在膝盖上的手蓦地握紧，有种不好的预感，刚要阻止，何娜的话便脱口而出了。
“你吹牛说你是程子先生的弟子，如今先生已经到了青州，你见事情败露，自然是不想我们提起这事的。”
她太过得意，满是幸灾乐祸，已经在脑补白兰儿身败名裂的下场了，因而没有注意到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现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当中。
这个蠢货，王芷的指甲都要掐到手心里的肉里去了。
白兰儿玩味地看着她，“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不是程子先生这件事的呢？”
见她终于承认了，何娜扬起下巴，倨傲地看着她，“是小……”
“是小娜误会了。”王芷忽然站起来说道。
何娜一愣，吃惊地看着她，眸中满是不解。
于品竹翻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又垂下头去喝茶，眼中满是嘲讽。
白兰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哦？是吗？可我怎么看何同窗这表情不太像啊。”
王芷扯出一个笑来，“兰儿妹妹是程子先生弟子这么大的事自然是不会随意开玩笑的，也不知小娜是听了谁的谣言，竟是以为这是妹妹在说谎，这才会误会了的，也怪我，没拦住小娜。”
她的脸上满是歉意。
“那还真该怪你。”白兰儿毫不客气地说道。
王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最后红着脸，看起来有些尴尬，神情却很坦然，大大方方地对白兰儿行了个礼，道：“是，是我的错，还请妹妹大人有大量，莫要跟我计较。”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何娜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牙咬着唇，不可思议地看着王芷。
恰好王夫子也在场，见此，也是有些面子上过不去，呵斥道：“芷儿真是糊涂了，院长，对不住了，让兰儿受委屈了。”
白克笑眯眯地摆摆手，“王夫子莫要说这些话，孩子嘛，打打闹闹当不得真的。”
王芷低头称自己知错了，垂下眼帘，遮住眼里的不甘和怨愤。
一场闹剧便这么结束了，王芷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王芷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不过白兰儿猜想，她的脸一定不会很好看。
哼，小样儿，还想跟我斗，回去再练练吧！
正得意间，头上又挨了一下，这一次可比竹子拍的那下重多了，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干的。
白兰儿回头，哀怨地看着白克，不满道：“爹，您干嘛打我。”
白克瞪她：“还敢问我为什么打你，哼，以后出去可别跟别人说你是我女儿。”
白兰儿朝他吐舌头，扮了个鬼脸，“这话您还是先跟我娘说去吧。”
白克一噎，手指狠狠戳着她的脑门，“你个不孝女。”
“才不是，我娘说我最乖了。”
“你乖？”白克冷笑一声，“你若是乖的话猪都能上树了。”
白兰儿小声地嘟囔了一声，白克没听清，也不行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他还想多活几年呢，才不跟这丫头置气。
“你说你，做事总是不计后果，怎么就不能跟竹小子学一学。”
白兰儿知道他是在说她将程子先生说出去的事，不服气道：“我又没有说谎，程子先生确实是我的师父，我可是敬过拜师礼的。”
“那也不用到处宣扬吧。”
“我只是实话实说，这是您教我的，做人要诚实。”
“……”白克没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