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记忆中昏迷前的焦黑早已经消失,便是那条被风刃切开的巨大创口也愈合的没有一丝痕迹,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还能进食恢复身体,说明有人在帮助他,是那个乘风而来严肃的如同雕版的男人么?只是,他从来没想到世界上居然还有有其他跟他一样的人。
下床,打量着周围的景物,白色的房间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他是在医院?不过应该不是普通的医院吧,因为要是在普通医院,他恐怕就要变成实验室的素材了。他皱起眉头,能够拥有一家特别的医院,说明这是一个团体,那个控制风的男人,便是这个团体的老大么?他们找上自己又有什么目的?
就在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那张冰冷严肃的脸出现在李驿眼前:“会长要见你。”他简短而淡漠的道。
会长?这里的老大是那个什么会长?这个男人也是听命于会长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可以让拥有如此强悍力量的人听命于他?疑惑在一瞬间充斥了他的脑海,他有些紧张,更多的却是期盼,就如同迷路的孩子,终于要找到回家的路一样。
“哦!”李驿应了一声,向他走去。
走到门口,他才发现这个男人后面还跟了一个人,那个人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穿着校服,还是个学生,打着板寸,带着青春男孩特有的阳光气息。他有些局促的跟李驿打了声招呼,紧张而不安的和他并肩跟在后面,这样的孩子也是能力者么?
走出房间,李驿才发现这里并不是医院,应该只是一片建筑中被划出了一块作为医疗区域而已,因为他走了几步就发现从天花板垂下来的牌子上写着医疗区。
空气很安静,三人的脚步声有些空洞的在走廊间回荡,虽然偶尔有人从房间里走出来,却只是安静的向带路的男人敬礼打招呼,而走廊似乎没有尽头,李驿有些惊讶于这个地方的大。
“哎,你叫什么名字。”不知道是不是安静的气氛让他有些紧张,而想要缓解一下气氛,那个板寸学生模样的男孩忍不住开口向他问道。
“李驿!”他并不太愿意多说,在这个陌生,未知的地方,他并不知道旁边的这个人是不是如同他的外观一样人畜无害。
“我叫许仁轩。”见李驿有反应,许仁轩或多或少轻松了些,笑了笑道,“哎,你的能力是什么?”
李驿撇过眼去,许仁轩的眼睛忽闪忽闪,干净得如同秋天的湖水,有着这样眼睛的人,一般来说都有着简单而单纯的内心,只是…他笑了笑,岔开话题:“你知道…他吗?”他指了指前面带路的人。
许仁轩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我只知道他是风护法陈锐青,其他的也不太清楚,我也是今天才来。”似乎觉得背后议论别人不太好,他将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
但是李驿听见了,他知道陈锐青肯定也听见了,后者却只是一言不发的继续前行。
护法?这让他想起《倚天屠龙记》里面的左右使和四大护法,难道说,像他这样实力的还有好几个么?
他还待再问,陈锐青却停下步子道:“到了!”
李驿微微一愣,抬起头,却见门牌上写着几个不张扬的字:会长室,看上去倒像学校或者政府机关的办公室。
陈锐青推开门,走了进去。并没有意料中堆积如山的文件,漆黑肃穆的皮椅和厚实的实木办工桌,里面的陈设并不像某长的办公室那样古板,一张茶几,几把靠椅,白色的柜子中摆放的是茶具和茶叶,这让这件不大的房间看起来有些像随意的会客室。
一个身材中等的中年人,正用水壶给窗台上一盆吊兰浇水,动作轻柔而认真。见到他们走了进来脸上绽放出温暖如同春风吹拂的笑容,摊开手:“欢迎欢迎。”
李驿很难形容第一次见到会长的感觉,他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容貌说不上多出众,却也并不丑陋,可以说是平凡到了极点,中庸到了极致,以至于即便到了后来,过了一年,要让他说出会长的长相到底有什么特点,他却一个字也说不上来。可就是这样一个长相的人,给人的感觉却是很舒服,神情和蔼,说话温和,感觉就像是寒冷的冬天里,暖阳照抚的感觉,让人止不住的便要放下心防来。
但是对于有着两百年阅历的李驿来说,他知道,这样的人要么是淳朴真正的善,要么便是虚伪极致的恶,而最让他不安的是,会长的双目,蕴含着与他的表情保持一致的情绪,李驿从中看不出任何其他的信息。
会长从柜子中将茶具取出来,放在茶几上,小心认真的冲泡了茶,双手送到两人面前。在李驿看来,不管是从冲泡的动作还是程序,会长的动作都可谓是完美,而几乎满溢的茶杯在他的手里,竟然平稳得没有一丝涟漪。
许仁轩因为紧张而有些失礼的将滚烫的茶水抖落到了他的手上,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会长的手没有一丝的颤抖,仿佛就像一根没有知觉的木头一样,他淡然的笑道:“没有关系。”他顿了一顿,“许先生,风护法说的事情,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或许是因为会长的温和和大度感动了他,许仁轩如同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甚至有些激动的道:“愿意的,我愿意加入你们。”
李驿能够理解像他们这样的人,找到团体的感觉,就像自己刚刚的悸动一样。
许仁轩的反应或许在会长的意料之中,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站起身来,深深的鞠下了躬:“那以后请多关照,一起同舟共济了。”
许仁轩又慌了神,忙站起来,不小心拖动了茶几,哐的一响:“是我麻烦你们照顾才是。”他忙躬身,深深的回礼。
两人落座,会长将茶几回正,向李驿深深的望了一眼。
李驿心中咯噔一响,果然,自己才是这次会面的主菜,但他依旧只是不动声色的淡然与会长对视。
“李先生,我诚挚的邀请您加入我们,哦,这么说对您非常失礼。”会长脸上露出稍微的歉意,却一如既往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应该说诚挚的邀请您与我们合作。”
李驿有些诧异,仅仅是合作?是因为他知道我不信任他们才改口合作,还是因为我不够格?虽然疑惑,他脸上却依旧带着似笑非笑:“我为什么要与你们合作?”
会长淡淡的笑着,声音温和而笃定:“独自生活了两百年,难道李先生就不想探求这个世界的本质,或者说,真理吗?”
“真理?”许仁轩奇怪的问道,“是指类似于壹加壹等于二,苹果成熟会从树上掉下来之类的吗?”
“不,不,不。”会长看着他微笑,“那只是公理,或者说规则,并不是真理。”他又将目光移回李驿身上,脸上的笑容显得更加温暖而自信,因为他看到了对方双目中跳动的神光。
不得不说,会长真的是个优秀的说客,他能够在一瞬间抓住问题的本质,并让你心甘情愿的跳入其中,只是,被对方一眼看透的感觉,真的并不是太好。
“虽然我也对这个世界非常的感兴趣呢,就比如说,我很想知道我和你为什么存在。” 李驿嘴角微微一撇,“但是我拥有永恒不死的躯体,我可以利用我无穷尽的时间去寻找,又为何要与你们合作?”
会长却轻轻一笑,笑容中没有轻蔑,只有森然:“您又如何能确定您的身体是永恒的呢?据我所知有一种生物便可以完全抹杀你的存在。”
不知为何,李驿竟然完全不怀疑会长话语的真实性,或者说,对于会长这样的人,他根本用不着撒谎,这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会长平静的看着他继续说道:“不管是直接或者间接,他们都会向你们动手,你不愿意这辈子都生活在被追杀中吧?唯有这里,才是避风港,我们是唯一能够与他们对抗的团体。”
不得不说,有时候人就是很贱,只有对方将最急迫的问题赤裸裸的剖开摆在你的面前,你才会屈服。他的脑海中又浮现那个在吟唱中疯狂灼烧自己的人,那种痛苦与绝望,让李驿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他甚至怀疑,自己真的有可能会被他烧成灰烬。
李驿沉默了片刻,道:“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
陈锐青看了看会长,后者向他微微点头,他开口道:“毛岱,国安局秩保科杀手,代号吟游诗人,能力,改变熵;胡织蝶,国安局秩保科杀手,代号千里眼,能力,控制光。”
会长接着陈锐青的话道:“他们不仅仅要杀你,还要杀我们所有人,这些隶属于国安局的特殊能力者,只不过使他们手中的刀,到最后,总归也逃不过兔死狗烹的结局。”
听到这里,李驿的心里如同被压了一块大石一样沉重得喘不过起来:“为什么?”
“无非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会长的话或多或少有些无奈。
李驿沉默,他知道,在这一局的对垒中,他已经彻底的败阵了下来,他已经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对方的邀请,因为他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借助更加强大的力量,更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抬起头,会长的眼神依旧真诚而温和,他嘴角微微一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对你所说的所谓真理越发的感兴趣了。”
会长微微一笑道:“我就知道李先生会感兴趣,我和很高兴李先生能成为我们的盟友,而在这里,您可以调用我们盟会所拥有的一切信息,而盟会的武力,我也可以在允许的范围内为您提供援助。”
李驿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情绪,笑道:“这似乎是一个很大的好处。”他看了看微皱眉头的风之护法陈锐青,“既然是合作,也是交易,你希望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