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淑柳苑内,青风招呼院中小丫鬟进屋为楚怜梳洗,半个时辰过去才尽数打点好。
楚怜看着铜镜中姣好容颜,皮肤白皙,明眸皓齿,姿色天成,与从前被折磨不成人样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每次一想起冷宫遭遇,对楚云和慕容离一对狗男女的恨愈加深几层。
外院扫洒的小丫鬟垂首快步走进外室,道:“大小姐,老爷差人来问还需多久,容将军已到楚府多时,正等着您去用早膳。”
“来得这样早,罢了,你先去回了就说我片刻就到。”
“青风,咱们也去吧,让爹爹再等不好。”
犹豫许久青风终是张了口:“奴婢直言,小姐正值芳龄,佩戴些钗环首饰是极好的,日日打扮这般素净,叫旁人瞧了以为咱们府中不济。”
重活一世楚怜心性早就不是芳龄小姐,配饰说穿不过是身外之物,比较来比较去又能得到什么,倒不如轻松些不管有心之人的说法。
只是青风说的亦有道理,她如今一举一动映射的便是丞相府,现在不似从前没心没肺只要自己快乐便可,身背仇恨维持丞相府兴旺都压在她的身上,任何地方都不容出错。
随意在匣子里寻了个金累丝镂空嵌红翡翠步摇:“就它吧。”
青风接过熟练的待在发髻处,虽只加了一只步摇,然通身气质顿时提了档次。
“很是相配,小姐的眼光真好。”
“好了快走吧,若是一会儿爹爹等急了罚我,可不要怪我把你推出去抵罪。”
一主一仆拌着嘴氛围轻快极了,路过祠堂,楚云已经跪于蒲团,手中执笔抄写经书。
听到吵闹回头一看恰好注意到楚怜,两相比较处境,登时楚云怒意横生,指甲扣进木桌上都未有感觉。待身影消失一把掀翻小桌,笔墨纸砚撒了一地相互侵染。
“不要冲动小姐,都是您好不容易抄完的,染上墨汁实在可惜,还得重抄啊。”
跟在楚云身边的大丫头喜儿十分小心谨慎捡起洒落一地的纸张,想要择出完好无损的却没有一个。将小桌放好,笔墨砚台摆放整齐,重新研墨。
“唉,小姐您这是何苦呢,老爷吩咐过每日都必须呈上您一天抄写内容,剩下时间您还得加快进度才行,不然老爷更生气怎么会解除禁足。”
楚云依旧气恼,双手成拳重重砸在小桌上,把专心研墨的喜儿吓了一跳。
随后咬紧牙一字一句的说:“同是楚府小姐,凭什么她自由自在,而我就要在这儿一方天地罚跪抄经!要不是那个贱人在爹爹面前信口胡说,爹爹也不会罚我和娘亲,现下连祖母都救不了我。楚怜,你给我等着,待解除禁足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嘘。”喜儿慌忙压低声音劝说,“千万莫要再说这些,小姐,当心隔墙有耳。”
“谁愿意来这种地方,没人能听着。她就是故意路过这儿,看我笑话!”
还真让她猜个正着,原本淑柳苑距离前院书房很近,而楚怜确实想激怒楚云,人往往在盛怒之下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更容易被捏住纰漏。
楚怜仅仅路过而已,并没有打算和她们起冲突,所以不消多久到了书房。
“爹爹,容钦哥哥,怜儿到了,让你们久等。”人还未到声先出。
紧接着门被推开,楚怜小跑到楚湛身边挽住胳膊,做了个鬼脸。
“你啊你,慢点慢点没那么着急,仔细摔到,你娘又该心疼的紧。”虽说是训斥的话,但语气全然听不出丝毫生气。
“好了,赶紧坐下用饭罢,刚刚钦儿同我已讲明,将军府怜儿确实很久未去,正好借此机会散散心,久卧病榻乖女儿定憋闷坏了。”
“爹爹同意就好。”
“老师请放心,学生定不会容许阿怜受任何委屈和伤害。”
……
马车上,两人又像上回般对立而坐,纵使楚怜觉查出气氛尴尬,但她实在不知如何打破。
容钦突然开了口:“不知阿怜是否还记得,你我二人孩童时经常一起玩耍?那些日子当真是快乐极了。”
他的话立即引出楚怜脑海最深处的回忆。她第一次跟随母亲前去将军府,母亲嘱咐她在后花园自己玩耍,待晚些时候再来寻她。
那次将军府中的一切于她来说皆是新颖,只是才玩了一会儿顿觉无趣,径直坐到地上大哭不止,任凭照顾的丫鬟如何安慰都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容钦循声而来,把她从地上扶起来说带她去放纸鸢,直至冯蕴柔准备回府时两人还玩的正开心,不管怎么劝楚怜就是不愿离开,索性就将她留在将军府一日。
过往一幕幕再次映入眼帘惹得楚怜心头暖暖的,于是附和道:“是啊,还记得容钦哥哥为了逗我开心还去向婆子学习扎小动物的手艺。”
“原来你都还记得,我还以为那些零碎小事阿怜都忘记了呢。”
“怎会,于我而言容钦哥哥很是重要。”
“阿怜有没有忘记我们两人一同埋下的那坛陈年美酒。”
“桂花树下,几年过去还在不在哪里?”
“当然,将军府这些年或多或少有些改变,唯有那棵桂花树,仍旧矗立在后花园卧香亭旁。当日我接受皇命前往边关战场,阿怜哭闹着不准我去,最后约定埋坛酒于树下,待从边关凯旋而归,我们一起将它挖出细细品尝,你才肯放我离开。几经生死,总想着还有约定在身,才终于支撑下去。”
容钦在讲的时候并没有太大表情变化,心情平静轻描淡写叙述着过往。
随着他描述,楚怜的心一点点沉沦下去,生出莫名情愫,加之无尽愧疚,这份情感实在是说不明亦理不清。
越想越觉得心中难以描述形容,楚怜微微甩了甩头转移话题:“我觉得今个是个不错的日子,一起去卧香亭边儿把那坛酒挖出来罢,你我共饮。”
“本想着待你日后成亲再喝呢。”容钦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