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分别时，张特助说过几天厉老爷子会上门造访。

许念婉没想到这天来的这么快。

厉老爷子一来，自己和厉霄结婚的事就要瞒不住了。

这两天，许思柔一直在她面前有意无意地炫耀自己马上就要嫁到厉家当少奶奶。

她险些绷不住笑，自己都和厉霄领了证，许思柔还能嫁给哪个厉家少爷。

江菡和许思柔打扮的跟两朵花似的，脸上粉底、腮红、眼影一样不少，各自穿出她们衣柜里最贵重的衣服，准备迎接宾客。

反观许念婉，一张小脸未施粉黛，极大的突出五官自带的优势，穿一件单调的白色吊带长裙，如墨的头发随意地绾起来，用一只上好的白玉簪子别住，显得整个人气质出尘，如仙女下凡。

许念婉猜测，厉家是世家大族，厉老爷子会满意这样朴素简单、又不失贵气的装扮。

果不其然，厉司的眼睛在瞟到许念婉时亮了起来。

江菡已经开始上前巴结老爷子了，她热络地招呼着老爷子上坐。许思柔也趁人不注意，悄悄地靠近厉霄。

许念婉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心想，这母女俩这么上赶着，真够给许家丢人的。

厉老爷子一挥手，全场瞬间安静。

江菡也尴尬地闭上了嘴。

“许总，实在是抱歉啊。”老爷子摆出满是歉意的表情，对许立业说，“我这人老了，脑子不清楚，有些话啊，没说明白。本来是想让我的小外孙跟你们家联姻的”

老爷子手一挥，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厉铭向他外公的方向走去。

许家的人都惊呆了。

厉家最出名的两个人，一个是厉霄，另一个就是厉铭。

厉铭从小在国外长大，圈子里曾盛传他沾上了一些非法行为，众人都避之不及。

所以本该和许思柔结婚的是一事无成的厉铭？

所以她本来该按辈分喊厉霄一声小舅舅，现在却成了“妹夫”的小舅妈？

许念婉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算错了人，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厉霄欣赏着许念婉秀丽的脸上丰富精彩的表情。

这些事他早就跟老爷子问明白了。

不过恰好他需要一个未婚妻，恰好把第一次给了许念婉，恰好对她食髓知味，恰好老爷子也满意。

“这……”许立业开始思考“卖”女求资金的可行性。

“不过只是本来，后来出现了点问题，我只好让我的小儿子和你们家联姻了。”

没等厉老爷子招呼，厉霄主动走到厉老爷子身边。

江菡母女俩脸上又重现笑容。

厉霄从西装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红本本，打开，放到许家客厅的茶几上。

“十分抱歉，没有通知伯父伯母，就让婉婉和我领了证。”

红本本上的合照，正是厉霄和许念婉。

许家的人，除了许念婉，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婉婉，这是怎么回事。”许立业凝重的声音，质问着大侄女。他虽然平日软弱，显得可亲，但向着自己亲生女儿的心意是真的。

“小厉总对我惊鸿一瞥惊为天人苦苦追求，我无奈只好答应……”

许念婉睁着眼说瞎话。

“呵呵，你几乎就不着家，凭你的身份，什么时候勾搭上小厉总了？”

厉霄大步一跨站到她身边，大手捏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力气越来越大。

“没错，我对婉婉情根深种、不能自已。”

后面八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

今晚就让她知道什么叫苦苦追求。

追到她求饶为止。

“这……婉婉，别怪大伯母说你，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告诉我们呢！”江菡颇有些不甘心，“你爸妈不在了，伯父伯母养你这么多年，就是你的再生父母。像咱们这样有面儿的大家族，婚姻应该听父母之命才是啊，然后是订婚、挑日子、结婚这些，你这孩子怎么能自己做主把结婚证领了呢。”

许思柔假意劝她：“妈，你别这样说姐姐，姐姐从小就没了妈妈，自然没人教姐姐这些。虽然这些年妈妈对姐姐视如己出，但是终究比不上姐姐的亲妈妈呀。”

许念婉怎么会没听出来，江菡在讽她没教养，许思柔在说她白眼狼。

从小，这母女俩就好以她父母的去世为剑，狠狠地刺在她的心上。说什么再生父母，她不过心情好的时候偶尔叫自己上桌吃饭。上学的生活费、学费什么的，大多是靠自己勤工俭学或者奖学金。

她的手掩在厉霄身后，紧紧地攥起拳头。

“咳，这阿霄也是领证的时候才告知我。依许太太这么说，我厉家是个没面儿的大家族？”

厉司的拐杖重重地敲了两下地面，表达自己的不满。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江菡急着解释。

“都二十一世纪了，我们这些老人的思想也要与时俱进，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类传统文化里的糟粕，也该适时摒弃。孩子们彼此喜欢、真诚相待，能携手走过一生不离不弃，就很好！阿霄和婉婉的事，我老头子第一个举手赞成！”

厉司今年一共去了祠堂两次。

一次是因为厉霄睡了许念婉，他去感谢祖宗保佑自己唯一的儿子取向正常。

另一次是因为厉霄跟许念婉领了证，他去让列祖列宗都知道，自己的后人是顶天立地的负责任的好男人。

他找许家联姻，本意是想让许家那个米虫二小姐跟自己天天惹事的小外孙凑合一下，谁料居然先有了个好儿媳。

要是这许太太敢吓跑他的好儿媳，他不介意明天就让许家破产。

午时，厉家的人留在许家吃午饭。

席间，许思柔很不甘心地开口：“厉爷爷，我姐姐可厉害了。”

许立业斥责她：“柔柔！不懂事，这是你姐姐的公公，按辈分你要叫叔叔。”

“无妨无妨。”厉老爷子身边坐着自己的宝贝儿媳妇，笑得一团和气，“婉婉怎么厉害了？”

“您还不知道吧，我姐姐的妈妈在姐姐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姐姐从小就自立自强，也不靠人管。上大学的时候呀，没跟家里要过一分钱。”

“姐姐去实习，也不靠许家，可有本事了，拿到了大公司的offer呢。”

“哎，我就有个朋友吧，家里挺穷的，人家自强不息啊，跟大老板有点关系吧，找了份好工作。最后啊，还抢了人家老板娘的位置。”

“姐姐跟我这个朋友一样励志呢。”

许思柔这是要当众抹黑她啊。

提她母亲，是在嘲笑她有人生没人教；提她接好offer不靠许家，是想告诉厉家她不干净。

许念婉正剥着虾的手狠狠捏住剥下来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