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去！别让我看到你！给我滚出去！”

牧歆瑶端着煮好的粥敲开母亲的房门，刚走进去，母亲就如那暴怒的狮子一样朝她吼了起来。

紧接着一件接一件的东西朝她扔了过来，床上的枕头、手机、放在床边的水杯、药盒等，牧歆瑶面无表情的端着碗就那样直直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任那些东西砸在她的身上、脸上也不吭声。

发泄完的母亲渐渐平静下来，牧歆瑶在门口站了一会，端着碗走了进去，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就算要发脾气，也要吃东西。”

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仿佛没有半点感情。

“你还是不是人！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你知道嘛！要不是你，要不是你，你爸爸他就不会一个人，不会一个人走。”

现在的母亲就像刚刚从神经病院出来的疯子，原本的她那么爱美那么注意自己的形象，身上的衣服一丝褶皱都不能有，每天不化妆绝对不出门不见人，此刻却披头散发...牧歆瑶看着看着突然有些想笑，嘴角才刚刚抬起一个弧度便僵硬在那里。

“对。”

牧歆瑶神色很淡，她抬起头来直视母亲那双充满愤怒的眼睛，语气平静的不可思议。“从小在你的世界里就没有我的存在，你的眼里永远只有父亲。不管他去哪里，干什么，你都紧紧跟着，可我呢？我也不知道你大概什么时候会想起我。呵。在你认为父亲在外交时遭遇的暴乱是我一手造成的嘛？我只是挡着你们夫妻团聚了吧。”

她说完，自嘲的笑了一下，转身离开。没有谁比自己更清楚，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她的母亲，宁可陪她父亲一起离去，也不愿意陪着她这个在世的人。

门在她离开的瞬间被关上了。一道门，两个世界。

原本狂躁不已的尤善慢慢安静下来，一愣一愣的看着被关紧的房门，望着女儿转身离去的落寞背影，突然她抑制不住扑进被子里呜呜痛哭起来。

牧歆瑶像个雕像一样笔直的站在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陆陆续续的哭声，一动不动。

“瑶瑶？”许姐听见动静慌张跑上了楼，看到门口站着的牧歆瑶，突然止住的了脚步，“瑶瑶，怎么了这是？你的衣服？你又受伤了嘛？”

“没事。”

牧歆瑶张了张嘴，静的回了两字，没有看她，便抬脚从她身边越过，转身下楼。

“瑶瑶，先去换件衣服吧，顺带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许姐担忧的开口。

许是太太那边又发脾气了，她知道每次瑶瑶一去她房里，太太就各种乱发脾气乱扔东西。才几天，瑶瑶就被她砸伤了很多地方。

“没事。你去我妈房里收拾一下，顺带劝她把粥喝了。”

“好，好的。”

许姐看着瑶瑶离去的背影，莫名的有些心酸，原本其乐融融的家就这样毁了。先生不在了，太太又病了，还连带着跟小姐闹翻了。

如今，家也不成家了。

许姐在楼梯间徘徊了一会，才犹豫着走到太太的房门口，抬手轻轻敲了敲门，没有反应。她纠结了一会，才把手伸向门把手，轻轻把门推开走了进去。

“太太？”她小心翼翼的开口，床上躺着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她不由垫脚看了看情况，弯腰轻手轻脚的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好。曾经那么洁癖那么爱干净的太太，此刻却能在这杂乱里睡着。

“太太，不管怎么样，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您还是吃点东西吧。先生，先生他不会走的安心的，他一定希望你和瑶瑶都好好生活下去。”

先生那么爱护太太，如果知道太太此刻这样委屈为难自己，一定也会难过吧。

许姐站在床边对着床上的人柔声宽慰着，站了好一会也没有动静，她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房门被轻轻关上，侧躺在床上的中年女人突然捂着嘴呜呜哭了起来，那么伤心，那么绝望，那么难过。

阿泽，为什么要丢下我，我真的真的好难过，难过到一次又一次伤害我们的女儿。明明她没有错，我却还是那么残忍的把一切都归咎在她身上。我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你为什么突然这么狠心。

我好后悔当时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去找女儿，这样我就不会让你丢下我了。你曾说，你不敢比我先老去，怕我难过，如今你还是食言了。

原本宽敞的大厅此刻却显得尤为空旷清冷，牧歆瑶带着女儿在沙发上玩，看见许姐从楼上走了下来。

“许姐，等过了这个月，买点童童能玩的玩具，再买些装饰品回来摆着吧。”

“好的。”

“挑大件的买吧，家里太空了。”空的让人心慌。

许姐点头应下，转身去后头忙自己的事了。

其实不是家里太空了，只是她的心里空了一块，在也没有办法补齐的一块。

牧歆瑶坐在沙发上，一点一点的将家里看了一遍，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曾经的她，一般都是乖乖巧巧的站在一旁或者坐在沙发上看着爸爸妈妈笑闹；如今，爸爸离去，这个家里只剩下床上病着的妈妈，还有依旧在一旁围观的她。

“啊啊啊...”

五个月的童童小丫头举着胖胖的小手在妈妈面前挥着，小嘴啊啊直叫唤，想要吸引妈妈的注意力。

“怎么了？我的小宝贝。”

突然，小丫头将平常爱不释手的兔斯基宝宝递了过来。

“给我玩？还是让我陪你玩？”

“啊啊啊..”

小丫头眼睛亮晶晶的，小腿也兴奋的乱踢着，手上一点不闲着将兔斯基宝宝递了过来又扯了回去又递过来。

“可是妈咪今天累了，改天陪你玩好不好？”

“哇哇哇...”小丫头一听，嘟着嘴，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小胖手举着兔宝宝递了过来不肯松手。

牧歆瑶乌云笼罩般的心情突然散开了些，不自觉的抿嘴笑出声，“小胖丫头就属你没心没肺了。”

她看着女儿天真烂漫的笑容有些触动，还好女儿现在还小，就算看得懂大家的表情却也不会明白其中的寓意，会受到的伤害也是小的。等她稍微在大一些，能听懂话了，记事了，那些伤害便是真真切切的了。

希望在女儿懂事以前，一切都会好起来吧。

她的母亲，那个偏执的女人，何时才会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