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东子和我说了。”冯远胜抬头看了看杨子杰，突然严肃的说道：“你是来说你进厂的事儿吧？”

进厂？

听到这个词，杨子杰愣住了。

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这冯远胜，误会了！

因为他和东子两人现在都是待业青年，这年头按照规定，厂里子弟是可以顶替父母岗位进厂上班的，而东子前段时间已经弄得七七八八了，就是找的这位冯远胜批的条子搞定的。

而冯远胜也知道冯东有这么个死党，今天自己突然找上门来，又说是什么正事儿，对方果然就想到那个方面去了！

“冯叔叔，我今天不是为这事儿而来的。”杨子杰摇了摇头道：“或许说出来您可能不相信，我今天来，是为了解决困扰您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一个难题而来。”

“哦？你说你今天过来，不是为了你的问题，而是为了解决我工作中的一个难题？”冯远胜不敢置信的看着杨子杰，一拧眉头反问道：“你说说，我碰到了啥难题？”

他可不是什么小屁孩儿，在绥河市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见过的人海了去了，但还从来没见过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贸贸然找上门来，竟然是为了解决自己工作中的难题？

杨子杰深呼吸一口，将早已经准备好的话用最平静的口气说了出来：“绥河酒厂的销售连年下跌，今年上半年收入又减少了30%，现在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也经常来找经委的领导协调解决，难道您没有为此困扰过？”

咦？

冯远胜心里咯噔一下！

这事儿，的确是本季度自己的重点工作之一！

绥河酒厂的历史不算太悠久，毕竟新华国成立以来，几乎每个县市都建立了自己的酒厂，绥河也不例外。

但酒厂多了，竞争就激烈了，而且在绥河这个地方本来人口就不多，酒类消费有限，但偏偏这种本地酒厂的酒，又因为各地的保护政策很难外销，都是就地消化，所以随着时间推移，绥河酒厂从前年开始就有些跟不上形势，一直慢慢亏损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而冯远胜这个副主任恰好又分管绥河酒厂，酒厂的问题他很清楚，不是一两天形成的，更不是一两天能够解决的。

不过，冯远胜没有直接回应杨子杰，而是反问道：“你一个待业小青年，怎么知道这个具体数据的？”

1990年可不是2021年，动不动就可以上网百度什么“天眼查”之类的网站直接查询每个企业的情况，而且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些数据不要说普通人了，如果不是酒厂人员或者工业部门、经济主管部门相关人员的话，是根本不可能知道的，所以冯远胜的第一反应可以理解。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的，但我现在要和您谈的，就是如何解决绥河酒厂销售不力这个老大难问题。”杨子杰缓缓说道：“如果酒厂能在您的建议下，短时间内提高销售，扭亏为盈，相信这不仅对酒厂是一件好事儿，对您也是很好的。”

“提高销售？说得轻巧。”冯远胜本来都想把杨子杰轰走的，但听他的语气很恳切，便皱着眉头问道：“你说说看，是怎么个方法？”

杨子杰缓缓道：“现在我们邻近的苏国经济每况愈下，他们国内的轻工业产品严重供不应求，而这些老毛子最喜欢的就是喝酒，国内的伏特加在远东地区根本买不到，所以我的建议是，利用咱们身处华苏边境的有利条件，把绥河酒厂的酒，想办法卖给老毛子就可以了。”

杨子杰尽可能的把语气说得平和一些，让人感觉不是在吹牛逼。

毕竟从冯远胜的角度来讲，一个和自己侄子混在一起，整天游手好闲的社会待业青年突然跑到办公室来“指导”自己工作，还大言不惭的提什么建议，这换到谁身上也接受不了吧？

说完，他便观察起冯远胜的反应来。

果然，冯远胜听他说的这个办法，脸上露出了不屑之色：“我还以为你要提什么惊天动地的建议呢？就这个？这方法根本行不通！老毛子喜欢喝酒，这是事实。但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天方夜谭的建议根本没有任何可行性的原因？”

“您请讲。”杨子杰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来。

“首先，苏国对酒类进口一直有非常严格的要求，酒厂早在前几年就考虑过这方面，找对方咨询过，什么质检标准、关税之类的卡的非常严，要是满足对方的要求，不但赚不了钱，反而要亏钱！”

“其次，苏国的卢布，今年汇率极其不稳定，我们国家需要的是美元，不是这种一天内价格可以波动好几个来回的卢布！”

“最后，苏国国内的政策我也有所了解，因为酒类酿造需要粮食，而苏国国内的粮食供应都已经有缺口了，政策上根本不鼓励人民买酒！”

“这三个原因，导致我们绥河酒厂的白酒根本不能出口到苏国，所以你那什么卖给老毛子增加销量让酒厂复苏的建议，我看是纯属扯淡！”

“行了，你也甭浪费时间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要下班了！”

说到最后，冯远胜的语气有些重，不是他非要对这个年轻人发脾气，而是这种门外汉的建议，他冯远胜身为经委副主任不知道早几年就听过n次了，还用得着你来讲？

但没想到的是，杨子杰不但没有挪动脚步，反而正色道。

“您的理由我都听了，如果我是您，我也觉得这个建议狗屁不通。”

“的确，您列举的一二三条理由，都是切切实实的，没有半句假话，乍一看出口给老毛子的确不现实。”

“但我的建议，并不是直接让绥河酒厂把它们生产的绥河大曲卖给老毛子，而是要想办法‘加工’成其他产品，换个外壳再卖！”

“加工成其他产品？”冯远胜眼睛一眯，不解的问道。

这白酒还能怎么加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