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画是踩着一只拖鞋出来的，原本明媚的轻笑在看到门后面的人时，一瞬僵在脸上。

室内凉母久久不见凉画回来，出来叫人，“画画，谁啊？”当看到站在门口的凉墨时，整个人也愣在了地上。

空气死一样的沉寂，凉墨跨进楼门，强扯了半响，僵硬的嘴才发出一句，“妈，我回来了。”

当年凉墨大着肚子离开，凉父气的跑到穆氏找人拼命，但最终却被穆母一句，“是你自己女儿不要脸”给堵了回来。

当时的她为了爱情，亲口对凉父说下了此生非穆承恩不嫁的承诺。

为表决心，还听穆母的话当面与凉父签署了断绝父女关系的契约书，凉父气的当场晕厥，这么多年过去，一家人刻意避开有关她的所有话题。

不想三年后，她却自己回来了。

凉母苍老了许多，看的出，她对凉墨的突然出现很惊讶，但很快，她就恢复了之前的样子，转身走回去。

凉墨明显看到她垂在两侧的手在颤抖，不知该说什么，她原本只是回来看看，现在人见到了也没有继续进去的必要，当即放下东西转身离开。

不料才下第一阶楼梯，就听背后传来“膨”的一声，她刚才提进门口的所有东西又被全部丢了出来，凉墨看着滚落一地的鸡蛋，半响回不过神来。

心口刺的生疼，像被针扎一样，她抬起头来，望了一下楼梯上还在门口站着的凉画，随即俯身，将倒出来的东西全部放回去。

临离开时，室内终于传来凉父努力压抑愤怒的话，“你要是没死还算有点儿良心就进来看看，提点儿破东西，你打发谁呢？”

凉墨身形再度僵了僵，重新返回身去，走到门口，对上凉画的眼睛，对方看了她几眼，没出声，随即将门关上。

“爸在里面，我们还没吃饭，你进去吧！”

白炽灯洒下来的温热像铁水一样灼热，烫的人站不稳。三人悄无声息的吃着饭，凉父不出声，谁都不敢先说什么。

终于，随着最后一口饭菜全部拨进嘴里，凉母起身给她拿了一个碗，眸光跑过来，泛红中带着隐忍。

“孩子呢？”

像是沉寂的水里丢了一颗炸弹，凉墨全身僵硬，凉父吃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像是在等她回答。

半响，凉墨才道，“在国外。”

当初凉墨是大着肚子离开的，这么多年，凉父以为，穆家人就是再不是东西也应该会让穆家的子孙认祖归宗。

眉头不自觉皱紧，冷着声音问凉墨，“穆承恩呢？”

“他……”

凉墨不知道该怎么说，当年的事难以启齿，她半响不出声，凉母看出她的为难，伸手推了推凉父，回过头来问她。

“后悔了吗？”

何止后悔，自嘲袭上嘴角，凉墨含着苦涩看向凉母，没出声。

半响，听到头顶传来凉父重重的一声叹气声，紧接着，是凉母低低的啜泣声。

“闹够了就回来吧，孩子放在国外不放心，带回来吧，我们自己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