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二叔自然不甘愿,听自己媳妇儿这样一说,更加气的不行。
“我父亲便这般,自小就偏心眼儿大哥,大哥死啦又偏心眼儿那死丫头,你说怎么办?”
“我觉的咱同意那死丫头嫁人,是算盘打错了。”
“诶唷喂,是呀是呀,咱不可以让这妮子嫁出去,我这就跟父亲说去。”
“哎呀,你急什么,回来!”
“有事快放屁!”
“老头子认定的事儿,谁能改变的了?我们啊,还要想个旁的法子。”
“什么法子?”
洪氏贴近屠二叔的耳朵满脸狠辣,声响实在太小,屠小鱼脖子伸的老长也未听清。
屠二叔听后,
“你这臭娘们儿疯癫了不成?为个小丫头赔上咱自己的命,可不值当!”
“她本就像个短命鬼儿,随时都会咽气,我们神不知鬼不觉把她做了,谁会怀疑?”
“可是……”
“你可不要忘了,当年那半仙可是明说,死丫头是不能出这屋儿的。这一回,他爷爷不知抽了啥风,非要把那她嫁出去。这也好,等出了这屋儿,她忽然翘辫子,大家伙儿肯定会以为是应了那半仙说的话,谁也不会寻思到是咱下的手笔。”
“那……咱和三弟他们商议一下?”
“千万别,你以为老三两口子是好人?你没瞧着,每回他都和咱作对?这事儿跟他讲了,没准转头他便把咱给卖了。”
屠小鱼心中恨极,他们竟想要杀掉自己?就为那一点陪嫁?
第二天一大早,媒人赶来,盯着外边的大柜子,脸笑成了一朵花儿。
“他大叔啊,你家可真不亏是咱藕花屯的阔绰人家,嫁孙女陪送三大柜子,我这说了一辈子的媒,竟也是头一回见着!”
屠天丰承受不下下老太婆一嘴口臭,忙用手扇风,
“进去吧,把事儿办的妥妥的,少不的你的礼。”
“诶诶,您就请好吧,钱婆婆办事儿,您只管放心。”
小婶二婶跟钱婆婆一块入了屋,乌黑的屋中,难的又见了光。
太阳还没出来,天只蒙蒙亮,可对于屠小鱼而言,这光已非常之亮。
小婶金氏把屋中的灯亮上,钱婆婆才隐约看见床上之人。
“唷,新娘子诶,你还睡呢?快起快起,今天可不兴睡懒觉哟。”
床上的屠小鱼低低应了声,却还不起身。
金氏跟洪氏忙把她搀抚起,给她换上簇新的新娘喜服。
换衣时妯娌俩还一阵阵的肉痛,喜服直接买的成衣,费了好多钱呢。
却不想,那边钱婆婆尖叫一声,
“鬼呀!”
洪氏没好气儿地瞠过去:
“老货,你瞎叫唤啥呢,这就是小鱼。老头子可没少给你钱,把事儿办砸了可不好。”
钱婆婆不敢看床上那人,
“这小鱼怎么瘦成这般?可真真是吓死人喽。”
金氏说:“小鱼病了这样多年,还可以胖到哪里去?”
“可……这也太瘦了吧!”
钱婆婆心有余悸的拍着心口。
破床上,屠小鱼整个过程都面无神情,任他们磋磨,横竖她自己是不想花一点气力。
她的气力,还要留着过会有大用场呢。
妯娌二人把屠小鱼拾掇妥当,金氏和媒人出去吃茶果,等新郎官来亲自接亲。
洪氏,便去把她今天要吃的药端来。
“小鱼,赶快把这药吃啦,今天事多,你利索点。”
屠小鱼凉凉看着洪氏,唻嘴一笑:
“搁着罢,我一会子再吃。”
“往日要你晚点吃就拉倒,可今天不行,你还是快吃吧,我刚才尝了口,不烫的。”
“是么?”
屠小鱼鄙薄一笑:
“要不婶子再吃一口帮我尝尝?”
屠小鱼冷嗖嗖的看着人,那眼色瘆人的很。
本身洪氏也心虚,看屠小鱼这样看着自己,更加心虚的不行,不禁的手掌都打战了。
“这药可是贵的很呐,我哪敢吃,你就利索吃吧。”
说话间,她皮笑肉不笑,端着药接近了屠小鱼。
盯着那药缓慢靠来,屠小鱼眼光一寒,骤然间,抬起胳臂把碗打翻!
洪氏猝不及防生生给泼了满脸,还不当心地吃了一口进口中。
“你!”
洪氏尖叫一声,窘迫不堪,
“你个小贱人儿,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便要向屠小鱼扑来,屠小鱼哪能经的住她的磋磨,忙道:
“婶子,你不想着把这药吐出来么?这样贵的药,你舍得吃?”
洪氏这才记起来,这药中她是加了老鼠药的呀!
啊呀,这不但没把屠小鱼毒死,反而是要把自己毒死啦!
她顾不及屠小鱼,疯了般奔院中,挑来桶水,又是抠嗓又是拍胸,又是用冷水死命洗。
碗碎了的声响非常之大,屋门没关,因此后宅非常快便聚集来一堆人。
钱婆婆跟金氏忙跑来看屠小鱼,她屁事儿没有,正安详坐在床上。
只是院中的洪氏可就遭罪了,胆汁儿都快吐出来了。
屠天丰在房外急得要命,
“小鱼,你没事儿吧,咋回事儿啊!”
金氏忙到门边回话,
“父亲,小鱼没事儿,她只是不想吃药,糊了二嫂嫂满身。”
屠天丰一愣,又叹气说:
“拉倒,今天是她大喜日子,她不吃便不吃,依着她。”
转脸出院,看见吐了满地的洪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吐完了就拾掇干净,吐的满地都是,是又怀孕了还是吃了老鼠药?”
此话可给他说中了,洪氏吃人的心全都有了,独独还不敢抵抗。
她只误吃了一小口,又吐了半日,这一点老鼠药,是要不了她的命,但也够她喝一壶了。
这时,外边新郎官已来,还带了一队吹唢呐的。
围观之人评头论足,藕花屯里,也就屠家屠小鱼出嫁才可以有这样大排场吧。
“屠家这老头子也太偏心眼儿了,去年他家大孙女出嫁可没这么讲究。”
“可不是哟,也是不知屠太爷咋想的,千万不要白天办喜事晚上就丧事。”
照规矩,新郎不可以进新娘院,只可在外边等着,这一段路,要媒人背出去才行。
钱婆婆可是连给自己打了好一阵气才敢背屠小鱼的,为屠太爷许诺的钱,她忍了。
屠天丰一直在外边守着,打从小鱼六岁入这屋儿后,他便再没见过。
这一出来,他便在钱婆婆身上看见一个阔大的红喜服。
那一把骨头,哪儿像背着个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