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势如水,庙堂这边是暗流涌动,而此刻的龙源江,却是较前者更加凶险。
夜幕之下战鼓喧天,两方船只来回对冲,掀起腥风血雨。
茅太成率一万余人奇袭水师大营,差点占领趸船码头。
好在海通反应及时,动员兵部八名将军,对茅太成展开包抄围剿,打了一个时辰,才把一万水匪赶入江中,展开正儿八经的水战。
黑龙城中论水战天赋,茅太成自甘第二,便没人敢舔着脸称第一,退回江中之后,竟然顶住了八大将军的攻势,随即一声令下,三百名凫水好汉潜向于兵部后方,凿沉船只,引起动乱。
这立马引起八大将军的注意,认为后方有水匪包抄,八人旗语一番合计,将由龟船排头冲锋的鱼贯阵,变成了顾头顾尾的雁形阵,如此,便中了茅太成声东击西之计。
近乎一字排列的船阵,将每艘船都暴露在茅太成的视野之中。
下一刻,艨艟顺着风势撞向八大将军的楼船,一连八声巨响,三艘楼船当即炸沉,另外五艘得有神箭手保护,这才幸免于难。
茅太成随即下令,不顾一切冲入楼船阵中,将落水的三名将军俘获。
水上作战,登船是最关键的一环,同时也是最艰难的一环。
由于楼船龙骨坚硬,底板厚实,很难被凿开,想取胜,要么炸船,要么登船作战。
在茅太成看来,非是迫不得已,能把楼船保留下来自然最好,炸了楼船,就少了一件战利品。
然而登船作战所面临的难题,就是仰攻,其艰难程度无异于搭云梯攻城,而楼船却有居高临下的优势。
除了火箭这种占尽地利的杀敌武器以外,大建水兵更有一种名为‘混江龙’的触发势铁皮水雷。
水雷内部有一片镂空的部分,虽是铁皮,却能藏在水下一尺的位置,但凡有吃水超过一尺的船只自顶上划过,撞上就炸。
龙源江水师把这种水雷排布在楼船周围,每艘周围至少配备二十几颗。
眼下第三寨的艨艟冲向楼船,不出所料,排头的十艘艨艟直接撞上水雷,江上炸起十道壮观水柱,八十多名水匪,来不及惨叫就被活活炸死。
然而水雷只是开胃菜,真正能让茅太成吃苦头的重磅武器,就要登场了。
伴随大建楼船打出一番旗语,大建快船开始包围茅太成的艨艟,同时,五艘楼船一字排开,船身上数十口黑洞洞的炮口对准水匪,齐喷火舌。
刹那间,黑龙城艨艟被炸得支离破碎,木屑和碎肉一同乱飞。
一轮火炮下来,就让第三寨损失了五六百人!
气得茅太成当即下令,将俘获的三名将军拉上船头,当着龙源江水师的面,直接斩首。
龙源江水师同样被气疯了,主舰上打出旗语,待鼓声将旗语传达出去之后,一拨密密麻麻的火箭扑天而起,冲向茅太成所在的那片水域。
茅太成早有准备,一声令下,众水匪扛起沾过水的盾牌,往甲板上缩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龟甲,将火箭挡了下去。
紧跟着,众水匪浇灭船火,然后对剩余的五艘楼船发动第二次冲锋。
一众水匪悍不畏死,冲入楼船的水雷区域,一道道水柱冲起之后,后继而来的艨艟贴近楼船,顶着头顶射来的火箭,朝船舷上抛掷飞爪。
......
另一边,涌金门,陈元一身贱绿短衫,望着那片火光通明的杀伐水域。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跃上涌金门,来到陈元身侧后立马单膝下跪,柔声道:“奴婢小娥,参见世子殿下。”
陈元脸上异常轻松:“辛苦你了,起来说话吧。”
“是。”
小娥轻身站起,一扫那冷艳的神情,脸上挤出一对小酒窝:“启禀殿下,余老爷子让我捎句话给你,要你收拾好龙源江的事情之后,就南下去荆楚。”
陈元终于从战场上收回目光:“南下?师爷真是这么说的?”
小娥轻轻埋头:“兹事体大,奴婢不敢妄言。”
陈元知道,有那位算无遗漏的青藤先生稳居幕后,自己做任何事情都有八成胜算。
陈元看了一眼渔家打扮的婢女,问道:“你把我的计划告诉师爷了?”
小娥点头:“说了,余先生说,你给齐东铁骑传信,让他们撤离驼门关,南下直逼平安城,这是一招妙棋,罗升象肯定会带着罗家军回平安城,保护皇帝的安危。”
随即,小娥叹了一口气:“只是,等罗升象平定了齐东铁骑的叛乱,再次对付世子的时候,就算那两万东海水兵重归世子麾下,也是于事无补,所以,世子要争取时间,先拿下龙源江,然后带上所有兵力南下荆楚,再谋发展。”
听完婢女的禀报,陈元深吸一口气,倒也没怎么犹豫,挥手道:“知道了,下去做事吧。”
小娥微微欠身,转身之后一跃而起,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陈元再度看向那片杀伐水域,只见龙源江水师不断自趸船码头涌向战场,艨艟与艨艟之间的厮杀已经抵达白热阶段,江面上全是死尸,极其惨烈。
茅太成的压力越来越大,以至于一万多水匪被杀得只剩五六千。
龙源江水师也不好过,八艘楼船只剩三艘,只能出动龟船去碾压第三寨的艨艟。
不过下一秒,一艘旗舰自趸船码头冲出,直逼茅太成所在的主船。
陈元定睛一看,只见旗舰船头站着一人,正是身着大红蟒袍的监军大人,海通。
伴随海通出战,陈元蓦然转身,朝第一寨走去:“三当家,一路走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