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当啷’一声脆响,木椅倒地。
叶青猛然坐起,看着那玲珑浮突的背影,吊在屋梁上晃荡。
瞧那纤细玉白的手,奋力抓着指粗的麻绳,骨节分明。
被重物拖拽的麻绳,随着身影的晃动,发出了刺耳的紧绷之声。
叶青脑子一阵嗡鸣,有人上吊!
来不及多想,他直接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叶青展开双臂揽住了女子的腰,来不及感受怀中娇躯传来的柔软温热,奋力往上一举。
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响了起来。
让有些吃力的叶青,松了口气。
赶忙深吸口气,用没剩多少的力气调整角度,让上吊女子的琼首离开了缰绳的禁锢,随后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地上。
“咳,青,青郎,咳咳,你何苦救我,咳咳,我是不会从的...”
瘫坐在地的娇躯,因为嗓子受伤,响起了沙哑的声音,是那般坚决。
玉白颀长的脖颈扭转,娇颜展露在叶青眼前。
让叶青惊艳当场。
这是怎样一张绝美的脸庞啊。
肤若凝脂,琼鼻樱唇,特别是黛眉之下一汪春水,宛若星河繁星。
哪怕此时眼前这绝美的人儿遭受了惊险一幕。
依旧不减丝毫美感,更是多了让人心生我见犹怜的疼惜。
这就是他的妻子,房墨婉,一个勤俭持家,贤良淑德的贞烈女子。
叶青看着屋中的摆设,眼神开始迷离。
上一世刻苦上进的他,熬夜写稿突发心梗离世。他努力读书,离开了贫瘠山村,好不容易成为知名作家,想反哺故乡,未来美好的一切刚刚拉开一角帷幕。
可眼下...
叶青心中叹了口气,眼中尽是苦涩,人生无常。
想到穿越来的身份,叶青又加了一句,大肠包小肠啊!
原身同样叫叶青,一个笔画都不带改的。
大乾皇朝南方富庶小县城里,一个品行卑劣、败光了全部家产的落魄纨绔,欺软怕硬的杂碎,十赌九输的烂赌棍。
出身不俗的阿娘,用自己最后的一点嫁妆,为他娶了一位落魄书香门第的绝色贤妻,便撒手人寰。
今晨叶青被人追债,想把妻子绑了,卖去青楼还债,推搡中,一不小心摔倒,磕了脑袋。
接着,就是作家叶青睁眼救妻的场景。
穿越,已成事实!
“哎,既然又有了一次活下去的机会,那就好好的活着吧。”
叶青心中感慨了一句,便准备离去。
被救下的房墨婉,盈满泪水的双眼,见叶青转身,忍着身体不适,倔强的往窗边爬去。
那里,一柄尖锐的铜剪,摆放在窗边桌案上。
上吊不成的房墨婉,决定用剪子,了结自己的生命。
叶青看着她的梨花带雨,看着她脸上尽是决绝,心底一软,眼中尽是怜惜。
“前身真是作孽啊,罢了,既然救了她,到底也算是名义上的夫妻,那就好人做到底吧...”
他在心里感慨了一番,快步上前,先其一步将剪子拿在了手中。
“婉儿,我想通了,你不必再担心,我不会将你卖去青楼。”
身子娇弱,无力站起的房墨婉,抬袖擦去眼泪,悲凉的怒视叶青。
“你休想哄骗于我,青郎,你这般惺惺作态,我已经见过太多回了,你...”
房墨婉话没说完,被叶青强势打断。
“这铜剪你拿着,即是护身之用,也能自我了断。”
“若我言行不一,你自己看着办。”
“待你伤好,我会请个证人,咱们和离。”
当啷!
铜剪被扔到了房墨婉身前。
房墨婉呆愣当场,不敢置信的看看剪子,又抬头看看叶青。
当触及那带着怜惜的星眸时。
房墨婉心脏猛地紧了紧,这是她不曾看到过的目光。
“我饿了,我去整些饭食。”
场面太过尴尬,叶青也不想说太多,说多错多,毕竟他不是前身,若一不小心暴露,那就完犊子了。
封建社会,若是被人发现你变了,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句鬼附身,烧死吊死,都算好的,乱棍打死也常有的事情。
吱呀!
屋门关上。
留下了房墨婉看着眼前的铜剪,陷入了沉默。
她慢慢的蜷坐在地,琼首埋在了双腿间。
消瘦的肩膀,微微抖动,细弱的哭声响起,逐渐扩大。
叶青在门外,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嚎。
他叹了口气,迈步向前,朝前院的火房走去,“哎,可怜的女子,万恶的封建社会。”
六进的江南宅院,屋舍精致,修葺豪奢,可却空空荡荡,没什么物件,能卖的都被好赌的前身卖了。
房墨婉的两个陪嫁丫鬟也早早就卖给了别人,嫁妆也被前身用各种手段哄骗硬强了个干净。
只有前院书房内还摆放着一架粗陋的织机。
那是房墨婉之前为了挣钱养活自己,养活叶青,用自尽来威逼叶青才留下的糊口物件。
偌大的叶家祖宅,只有夫妻二人,住在前院。
叶青抿着嘴,再次低声骂道:“真是个杂碎,这么好的女人,不知道疼惜,你侬我侬的好好生活多好,死了活该。”
下一瞬。
叶青摇头晃脑道:“赌毒害人呐。”
黄这个行当,叶青是只字不提。
咣当!
刚走到前院正中。
宅院大门发出了巨响。
叶青眯起了眼睛,左右四看,一柄锈迹斑斑,木柄都发霉的破镰刀,映入眼帘。
这可是好东西啊,破伤风之刃,这医疗条件落后的时代,再加上这上面满满的铁锈,伤之必死啊。
叶青刚刚拿起,戏谑的声音便飘进了耳中。
“哟,叶公子竟然拿镰刀了嘿,这是准备去当佃户?”
“我估摸着那镰刀瞧着破,说不定是把金的嘞,是叶公子的传家宝,想卖了东山再起吧!”
“哈哈哈哈,还真有这个可能,俏媳妇卖了,也只能到卖传家宝的份了。”
“叶公子,你那俏媳妇卖进哪间青楼了?于我说说,哥们儿也去照顾照顾嫂嫂生意,嘿嘿嘿...”
“叶公子,说说吧,欠咱们赌坊的钱,准备好了没有?”
四个身穿黑色麻衣,腰别尺长木棍的赌坊打手,戏虐嘲讽着走到了干涸的水池边。
叶青拿着石头,看着眼前城中赌坊的四人,沉默了两息后,随意笑道,“钱有,哥几个先回去,等我吃了饭,晚上去赌场玩给你们带过去。”
四人嬉笑的表情顿时消失,阴沉着脸。
这都申时二刻了,大下午的,吃毛线吃啊,逗他们玩呢?
叶青不还钱,他们心里一阵烦躁,顶着大太阳走这么长时间,结果办不成事?
为首身高马大的刘远,左手摸着自己的络腮胡,右手拔出了腰间木棍。
“叶公子,嫂夫人你卖了,钱在手,咱也别等晚上,现在拿出来呗!”刘远阴阳怪气说着。
叶青心里一阵慌乱,他选择了给房墨婉自由,怎么可能卖。
哪里会有钱现在还债?
这群赌场打手,看样子是不见银子不走人,不好办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