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修远闭着眼睛点点头,示意她自己听到了。孙姨娘手上不停,道:“考上了秀才,便有了功名,若届时昀哥儿再娶一房痴心实意的妻子,奴婢便心满意足了。”
他微微笑起来,抓住孙姨娘那双虽多年养护,但依旧有些粗糙的手:“雪儿,咱们昀哥儿还小呢,不着急。”
“奴婢晓得,只是奴婢记得,奴婢便是老爷考了秀才后便……”说起往事,孙姨娘的脸上泛起红晕,想到了那一夜,在破旧的小房子里,少年的她攀着他的肩膀,轻声地叫他“远郎”。
她微微笑着:“也非要昀哥这么早把婚事定了,奴婢只希望,有情终有善果,便如奴婢和老爷一样,或是…或是再更好一些?”
楼修远略略把眼睛睁开,饶有兴味地拨弄着眼前徐娘半老的孙姨娘从额头垂下来的一绺头发:“哦?怎么个更好法?”
孙姨娘咬了咬唇,轻轻叹了口气,手上也停了,撒娇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罢了,说给老爷你也不会懂的。”
“我晓得你在想什么。”楼修远笑起来,将手伸过去,拉着孙姨娘,手轻轻一拢,便将她抱在怀里,“只是当初,我身在下贱,自然能娶你纳你,可咱们昀哥儿不同,我如今得陛下垂青,昀哥儿如今虽是庶子,但将来有幸得娶高门贵女……”
“虽是庶子?”孙姨娘失声,有些恼地要从楼修远怀里钻出。
“怎么了?”楼修远迷迷瞪瞪,赶紧用力将她抱住,继续道,“便算是个庶子,如今也是我楼家本家第一个亲儿子,将来若可以,我自会为他求娶一位官宦人家的闺阁好女。”
孙姨娘心如刀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前儿我娘家妹妹给我来信,她官人对她很好。”
楼修远抱着她,手环住她的腰肢,脸贴着脸,嘴巴凑着她的耳朵,轻声说:“怎么,我对你不好吗?”
平日里张扬地如同朵鸡冠花般的孙姨娘此刻却皱着眉头,声音凄然:“老爷是老爷,不是官人。”
这话她说得轻,楼修远却恼了,把她推开:“你可莫说你想给昀哥儿娶个他喜欢的平头丫头作媳妇,我同你那是以前,便是以前我也不曾,昀哥儿以后自然更不能有。”
说完后,他自觉这话说得重,复又去抱孙姨娘。
她的神色恢复到一如开始温婉可人的模样,非常合时宜地靠在他怀里:“奴婢晓得老爷良苦用心的,老爷放心,且昀哥儿一心读书,不过是奴婢自个见一年年过去,有感而发罢了。”
楼修远对她这回答颇为满意,搂着她进了屏风后,总觉得自己又像是年轻一回,孙姨娘那儿的灯亮了良久后才熄灭。
夜里她悠悠醒转,对着身旁睡得安稳的男人狠狠地瞪了眼,而后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往他怀里使劲钻了钻。
随着小猫的逐渐长成,另一只小猫咪的抚养权逐渐提上日程。
大哥齐昀对此不感兴趣,二哥齐晗每天看着亲妈听见猫叫就吐,也不太好意思,庭悦老早表示退出,应怀本想要争取一下,怎奈何应福跟他打了架,用武力代表实力,于是抚养权的角逐就落在了庭语和应福两人之间。
庭语日日早起,给那只小橘猫带吃的,给老太太捶肩按背,讨好卖乖。
应福脾气爽快,趁着众人都在常熙堂,笑嘻嘻地跟老太太说:“都说老祖宗您最好,那只像富贵儿的小猫您就送给我吧,我保证把它养的比富贵儿还肥!”
庭语不甘示弱:“猫儿和人一样,养太肥可不好,猫儿是金贵的,养起来要细致,得像祖母养富贵儿般,每日都吃水煮的白肉,还要找些芦苇草来逗它。”
应福压根不管庭语话里有话,抢白道:“大娘子近来一听见猫叫就吐,我可以将这猫养在祖父那,月例银子花销是应家另外给的,不晓得语妹妹能把这猫养在哪?你又有多少花销能养一只猫?”
“你!”庭语脖子一梗,“我可以养在我姨娘那儿。”
孙姨娘正在旁边和老太太一起纳鞋底:“语丫头便把这猫让给福姐儿吧,我日日要来伺候你祖母,怕伺候不了一只刚出生的小猫。”
老太太见孙姨娘这么说了,就顺驴下坡,把猫儿给应福了。
庭语心中委屈,使劲拿指甲抠着自己的手心,努力装出副大气的样子:“那便给福姐姐吧。”
她还十分端庄地在常熙堂留了半刻钟,这才退安回了自己住的青玉橱,打发了婆子妈妈和丫头,终于把头埋在被子里呜呜咽咽地小声哭起来。
等到摆晚饭,庭语又打扮得十分妥帖,第二天在家塾,她已经能当没事人一般拉着应福讲笑话了。
应福抱着新得的小猫“绣虎”,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庭悦讲这回事:“你说,我是不是不该要它的,毕竟这是你家老太太的猫儿,我不过来你家借住的。”
“二姐姐想来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庭悦蹙了蹙眉,“福姐姐你说的也对,我同二姐姐的花销一样,若二姐姐真要像老太太那样养猫儿,没有家里头的大人支援一点,怕使唤人买绒花的钱都没了。”
应福脸微微一红:“我我我,我不是有意揭你这个短儿的。”
庭悦笑着将手里的帕子砸到应福怀里:“你跟我二姐姐闹了一场,心思都跟她学了,一句话都要琢磨个千儿八百遍不成,累死个人了!你多带着你的宝贝绣虎去找二姐姐玩不就得了。”
“话是这么说,唉,就怕她看见绣虎以为我是去跟她炫耀的。”应福抓起怀里的帕子又丢给庭悦,“做人干嘛不能都像我这样嘛,看不过眼就打一架,你看我哥,我从小跟他打架,打完就好了。”
庭悦笑嘻嘻地把帕子往桌子上一放:“他那是乐意惯着你呢!”
应福把小脑袋附在庭悦嘴边:“我哥乐意最惯着的那个,她可一点都不晓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