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立刻凑上前去,拿起梳子,正欲梳下去,便被楚九月打断了。
“你手受伤了,还是朕自己来吧。”看着十三四岁的陈安,小手缠着白纱,她不忍心。
楚九月的温柔像是冬日的一缕缕暖风,打在陈安的心里。
从小到大,陈安没有感受过一丝怜爱,此刻却正在被一点点的包裹。
有的人从小便深陷泥沼,吃惯了苦,眷恋着一丝丝的甜。
——
如仙殿。
“王爷,您怎么来了?”
鹿生撑着孱弱的身子,急忙下床行礼。
“他们又欺负你了?”帝辞伸手将人扶了起来。
从救了鹿生,将他放在楚九月身边当奸细开始,帝辞也曾为鹿生挡下过多次欺辱,只是若是哪天他没有受新的伤。
楚九月便会将鹿生绑去永安侯府的地牢,生不如死的折磨,毒打。
自此,帝辞便不敢再管,管了鹿生只会死的更快。
帝辞问过他,要不要离开。
鹿生不肯,他想报仇,心甘情愿的留下来。
帝辞也没想到,他竟然熬了十年之久。
他是鹿生的上司,这些年他更是把鹿生当成朋友。
“无碍,他们的招数也就那些,这些年我为他们也说着赏赐的话,他们也不会真的杀了我。”
鹿生往身后揽了揽青衫,作出请的姿势。
“今天一早陛下就为了你大发雷霆,她现在被你迷的神魂颠倒,七天后,等我消息。”帝辞微微颔首,坐到一旁的桌前,盯着桌面上烧完的暗灰色的香。
“王爷,这些日子,陛下确实有些难以捉摸,就连我也是有些摸不透了。”
鹿生见帝辞看着桌上燃尽的铃兰香,眉头越发紧了,他假装不经意的凑过去,随手拿了块锦布将残渣擦拭干净,转移着话题。
“以后你要小心永安侯,得到陛下的恩宠会被他视为眼中钉,其他后宫的男嫔我倒是不担心,你对付他们应该绰绰有余,我近日要去河月城,能够牵制住一部分永安侯的势力,可他深不可测,你还是要小心。”
帝辞千叮咛万嘱咐,他不想回来之后是为鹿生收尸。
“王爷放心。”鹿生为他倒了杯茶。
“我就不喝了,先走了,还有日后别再私自动手了,楚九月诡计多端,心狠手辣,不是你一个人能轻松解决掉的。”
任何小细节都逃不过帝辞的眼睛,动作,气味,将鹿生暴露的一览无遗,尽管他装的很淡定,但在帝辞眼里任何一点痕迹都有迹可循。
这十多年来,鹿生从没有骗过他,这是第一次。
他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是。”鹿生点头应声道。
——
夜幕降,星河灿烂,朦胧的月光铺在碧落上,河流平缓的运送着一盏又一盏的暖光花灯,那里面寄托着人的思念。
碧落岸边,一个身着靛蓝色束腰衣裙的少女,背着包袱,躲在半米粗的红柱子后探了探头。
“最后还是要从碧落游出去,唉,算了,没办法。”
楚九月一边抱怨,一边躲避着来来往往巡逻的侍卫和奴才。
她几乎尝试了所有离开的办法,御花园有阴影了,怕被帝辞再次发现。
御书房的书架后面的密道,只能说年久失修,被石头堵住了。
………
就连宫里的狗窝她都尝试了个遍,她朝小狗say hello,狗追了她跑了二里地。
最终还是选择了碧落,她不是不会游泳,但是你要知道游到京城,要三十多里,累啊!
楚九月深吸一口气,捏着鼻子,噗通一声,完美入水。
四周的侍卫奴才听到动静,纷纷警觉,迅速跑去查看。
毫无发现,有些人甚至觉得自己幻听,听错了。
但永安侯吩咐过不能掉以轻心,其中几个侍卫在碧落坚守了一夜,白天才轮班回去休息。
楚九月游的有些虚脱,整个人肌肤被泡的又白了一圈。
脚下开始有些发虚,这还是她服用了清雾丹之后的效果。
清雾丹,能保持身子在冰冷的水下也维持住身上的体温。
不至于被冻死。
——
太医院。
“柳太医,一路奔波劳累辛苦了。”帝辞微微颔首道。
在东莞国,医者尤为受人尊敬,更何况柳盛是帝辞母亲当时的医官,如果不是柳盛妙手回春,他的母亲早在父亲死的那一刻,就服毒身亡了。
“王爷,夜色已深,您怎么来了?”柳盛一袭白色长袍,下巴留着一缕白色胡须,整个人看上去仙风道骨,正气横生,拱手间徐徐走来。
“本不想深夜叨扰柳太医,只是陛下近日感染风寒,有些严重,想请您去看看。”
“陛下染了风寒?王爷且在此等等下官,下官这就去收拾收拾东西。”
柳盛一听脚步加快,迅速收敛了一堆药材,背着药箱跟在帝辞的身后。
陌离早早等候在外,将二人迎上马车,快速驾着马车往宫里赶。
很快二人一前一后来到楚九月的寝殿。
唯有陈安一人守在宫门外。
今日后宫的几个男嫔都被陈安一句话给打发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柳太医会来,还是摄政王亲自带着来。
要是陛下知道摄政王如此关心她的身体,应该会很开心吧。
念及此,陈安再次拿出手中的小册子,写上来访的人,后面悄悄写了个备注:(柳太医是摄政王亲自带来的,关心陛下的身体。)
“陈公公,麻烦通禀一声,臣担心陛下的身体,特意带着柳太医来给陛下看看。”帝辞微微颔首,眼神深邃用余光一直盯着殿门。
他特意将声调提高了几分,殿内能够听见。
没有熟悉的开门声。
“王爷,您来的不巧,陛下吩咐了,谁都不见。”
“谁都不见?连本王都不见了吗?”
帝辞的周身的气场瞬间冷了几分,让周围的人莫名的染上几分恐惧。
“是,还请王爷早点回去休息,不要为难奴才。”
陈安也想放他进去,可楚九月的吩咐他只能乖乖照做,他也好奇陛下竟然没有来开门。
不知道陛下为什么如此吩咐,楚九月不说,陈安也就不敢问。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
“明日也无需来了,这几日陛下想一个人静静。”陈安开口道。
帝辞眉头一蹙,突然想到楚九月会不会是因为今天自己没有接住她而生气,故意用这样低端的方法搪塞过去,才稍稍舒展了眉心。
旋即,帝辞薄唇微勾道:“那臣告退,不叨扰陛下清修。”
“柳太医,让您白跑一趟了。”帝辞边走边深表歉意的开口说着。
“为了陛下,这些都是下官该做的。”
——
天边泛起一层鱼肚白,太阳越过水岸线缓缓升起,将整条碧落映的发黄。
不远处的街道开始传来摊贩们一阵阵卖力的吆喝声,岸上草木青翠,小桥流水人家。
楚九月坐在岸边,将湿发揽到一侧,卖力的拧着自己的衣裙,整条裙子都被水浸的粘在身上,婀娜多姿的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
“累死我了,还好包袱完好无损。”楚九月看了一眼金灿灿的珠宝,一切的疲惫仿佛都烟消云散。
“穿成这样,上街买身衣服也不方便吧。”楚九月仔细打量着四周。
不远处,有一间小院,院子不大,算不上富贵人家,倒也算得上雅致,一看就是个风雅之士布置的。
看着院子里挂着的几身男装,楚九月狠狠的心动了。
院内十分安静,她迅速取了件蓝色长衫,又拿了片金叶子放到窗边。
却被屋内的人吸引了,屋内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奶奶,正在侍弄桌上的花草,动作娴熟的往花瓶里插着花。
忽的她的手被花刺伤了,楚九月这才发现,老人的眼睛不聚焦,是个瞎子。
楚九月又掏出了几片金叶子,放在窗边,故意敲了敲窗檐,发出声响。
老奶奶听到动静,走到窗边,顺着窗檐摸索到了金叶子,在手里打着圈的思索着是什么东西,放在鼻尖嗅了嗅,又放到嘴边一咬,惊呼道:“金的!”
另一边,街上熙熙攘攘,大大小小的商贩卖力的吆喝着,一对对的小情侣在街上女在前,男在后的跟着,等着给自家的夫人买单。
只是自家夫人纷纷盯着街头迎面而来的身着蓝色长衫的小公子看的入了神。
身后的男人们伸手去遮挡,却被女人一巴掌扇了出去,粗暴极了。
那小公子身材娇小,气质上却是上上乘,眉清目秀,肌肤白皙,粉唇如同带露的两片花瓣,笑的灿烂。
看街上的什么都一副稀奇的模样。
让人觉得他好似天上的小神仙偷偷溜到了凡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