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阳把陈跃飞给他的片子全部看了一遍,按照陈跃飞的要求,每篇都从不同的角度写了十篇影评。
把作业交给陈跃飞的时候,陈跃飞并没有急着看,而是让庄阳给他按摩。
这段时间,为了那一堆影评,庄阳的手腕都快废掉了,给陈跃飞按摩的时候,手上几乎没什么力气,只按了几下,陈跃飞就让他停手了。
庄阳以为陈跃飞是不高兴了,结果陈跃飞淡淡的来了一句,“看来最近确实在认真的看电影。”
前段时间练出来的那点儿按摩手法,已经毫无章法了,陈跃飞十分满意。
他最怕的就是庄阳分不清轻重,一直在错误的方向努力。
陈跃飞拿过影评,随手翻看了几页,赞同的说道,“写的很认真。”
庄阳松了口气,看来这段时间的辛苦也不算白费。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你似乎很擅长自学?”
庄阳抬起头,不大明白陈跃飞的意思。
陈跃飞在纸上指了好几处给庄阳看。
“你忽略了演员情绪层次的递进,反而更多的关注演员用了什么表演的附加品,他的眉毛,他的手指,他手中拿着的东西……”
“庄阳,你还在从别人的身上学习表演。”
陈跃飞一阵分析之后,下了结论。
“我不是科班出身,很多表演的技巧都不懂得,只能用这种笨方法。”
“确实是笨方法。”陈跃飞肯定了庄阳的自我否定,说道,“每个演员的天分都是不一样的,有些人用眼泪表达悲伤,有些人却用眼睛表达悲伤,庄阳,你要抓住的是人物,而不是演员。”
庄阳迷迷糊糊的点点头,似乎听明白了,又似乎不太明白。
但是,他好像知道,自己应该更关注什么了。
把影评收起来,庄阳说道:“我回去继续写。”
“不用了。剧本看的怎么样了?”
“已经看完了。”庄阳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是我没有读懂人物。”
剧本是一部悬疑剧。
庄阳的角色是最大的幕后反派。
这个角色几乎没有多少镜头,完全是存在于电话线里面的一个角色。
庄阳算了一下,出场不过五次。
第一次,是和男主在酒吧擦肩而过。
第二次,是假扮成女人和男主喝了一杯酒。
第三次,只有一双眼睛,看到男主和女主亲密的拥抱在一起。
第四次,还是以女人的形象出现的,他敲响了男主家的门,把男主绑走了。
第五次,则是结局的时候了,在把男主折磨的奄奄一息的时候,男主推理出他少年时期经历的劫难。
而少年时期则换了另外的演员。
“哪里不懂?”
“一个只存在于电话线里的人物,我不知道如何演绎。”庄阳困惑的说道。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角色,也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表演。
以前学的那些东西,完全派不上用场了。
“你得学会用五官和肢体以外的东西去表演,比如声音。”陈跃飞把桌上散落的纸张都收起来,放进抽屉里,“记住,这不是一个角色,而是一个人物。从现在开始,把我当做你的猎物,而你就是那个狩猎者。”
陈跃飞只是理了理衣服的功夫,庄阳就有一种错觉,好像剧本里的男主走出来了。
这部剧本的名字叫做《蝶骨》。
庄阳的角色是一个对所有斯文的男人都有着偏爱和摧毁欲望的偏执狂,真实名字叫做朱建,犯罪代号叫做粉蝶。
朱建的继父是一个表面很斯文的大学教授,私下里却经常虐待朱建,朱建的后背上全是继父留下的伤痕。
朱建的母亲无意中发现丈夫一直在虐待自己的儿子,于是在一个月亮很圆的晚上,出手杀死了丈夫,自己也跟着自杀了。
朱建的母亲不知道,在她动手的时候,朱建就躲在角落里看着,没有现身帮忙,也没有阻止。
藏在角落里的朱建,看着母亲一下又一下的挥动着匕首,把刀插在那个男人的胸口处、小腹处、甚至大腿处,只有一个冷冰冰的感觉,真是毫无艺术感可言。
既配不上天上的月亮,也配不上地上的鲜血。
母亲的刀和继父的血,给朱建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从福利院走向社会的第一天,朱建就在后背纹了一只和花朵相缠的粉蝶,掩盖住背上的伤痕。
背上的伤痕可以掩盖,心中的伤痕却无法磨灭。
朱建发现,他开始无意识的注意生活中出现的男人,尤其是那些有着一定的社会地位的衣冠楚楚的男人。
那些男人的儒雅,让他崇拜,却也给他一种虚假伪善,想要撕毁的感觉。
有一次,在gay吧里,朱建遇见一个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律师,他们一起去了酒店开了房。
临离开前,朱建给那个男人留下一串数字。
后来,那个男人果然又找上了他。
第二次,他们约在了一个小树林里。
朱建让那个男人死的很美很美。
从此,朱建就以粉蝶为名,开始了狩猎之路。
庄阳最近一段时间除了看电影,就是体会角色的情感。
现下,陈跃飞刻意散发出的属于男主的气息,不,准确的说是属于猎物的气息,让庄阳的脑神经霍霍直跳。
想要抓住他!
想要拥有他!
想要……
摧毁他!
庄阳靠近陈跃飞,身上已经没有了这些日子以来的谦卑与谨慎。
他毫无忌惮的释放着所有的侵略气息,伸出一只手放在沙发的靠背上,另一只手则摆出一个拿着酒杯的姿势。
“先生,您的酒杯似乎盛满了今晚的月色。”
这是朱建假扮成女人搭讪男主的一幕。
这一幕,庄阳只有这一句台词。
然后,就是男主拨开他的手,从他身边离去。
按照剧情走向,朱建,也就是庄阳,会留在原处,细细的感受男主留下的淡淡的男士香水。
但是,陈跃飞没有推开庄阳,反而抓住了庄阳的手,就着“酒杯”做了一个喝酒的动作。
抬起眼睛看庄阳的时候,庄阳突然分不清,那是戏里的眼神?还是戏外的眼神?
这个男人似乎有一种该死的魅力。
只是平时的他高高在上,没有人敢肖想。
而现在,当他放下所有的尊贵,只剩下男人这个身份和角色的时候,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猎物。
庄阳收回自己的手。
“陈总,您不该接下这杯酒。”
陈跃飞抬眼看了庄阳一眼,说道:“演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