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庄阳一头扎在了床上,吃饭没有胃口,看剧本没有心情,干脆蒙头大睡,彻底放松一下。
大概真的是神经绷得太紧了,庄阳一觉睡到了半夜,被饿醒了。
夜深人静,庄阳正在纠结是忍着,还是出去找点儿吃的,房间门就传来一阵响动。
门从外面被打开,庄阳立马抓紧了手下的枕头,悄悄的从床上爬了下去,躲在玄关拐角处。
趁着门缝的微弱之光,庄阳看出是一个人影。
庄阳把手里的枕头砸了出去。
然后,身手灵活的压在黑色人影身上。
“唔……”
痛苦之下,黑色人影的声音有几分扭曲。
“你是谁?”
庄阳的声音像一把经年的钝刀,划破了白日的伪装,充满了攻击性,似乎随时能够把身下的人拆吞入腹。
“是我。”
“陈总?”
庄阳起身,开灯,看到陈跃飞右胳膊不自然的低垂着,一阵担心。
“我是不是压到你的胳膊了?”
“嗯。”
庄阳把陈跃飞扶起来,伸手就去解陈跃飞的衬衫。
陈跃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愣愣的任由庄阳把自己的衬衫半褪了下来。
冷空气刺激了皮肤里的冷觉感受器,立毛肌可劲儿的收缩,庄阳温热的手掌触碰上去,陈跃飞打了个哆嗦。
陈跃飞皮肤有一种不见天日的白,被庄阳扭到的地方一片青紫。
庄阳心疼又歉疚,还有一个很不友好的想法,他粗糙的手掌落在锦缎似的皮肤上,会是什么样的风景?
庄阳一个失神,手不小心碰到了陈跃飞的皮肤,陈跃飞如同触电般蜷缩了一下。
庄阳吞了吞口水,把不友好的念头压下去。
“很疼吗?你别动,我给你拿药酒。”
从酒店的柜子里找出急救箱,庄阳把药酒倒在手心,把手心搓热,敷在陈跃飞的肩膀处,轻揉慢捻,让药劲儿渗入皮肤。
药是渗透进去了,同时渗透进去的,还有庄阳的温度。
陈跃飞僵持的身子硬生生的被庄阳揉化了,虚软无力。
要不是肩胛处的疼痛刺激着陈跃飞的神经,只怕陈跃飞早就坐不稳了。
擦好药,庄阳松了一口气,把药收好,一抬头,就看到陈跃飞脸上一片绯红。
“陈总,您很热吗?”
庄阳不问还好,一问,陈跃飞的脸色更加红了。
“有点儿疼。”
庄阳诧异。
这个又怕苦又怕疼、满脸羞赧的人,真的是白天那个恨不得一句话把人刺死的陈总吗?
陈跃飞看到沙发上翻开一半的剧本,托着受伤的右手,试图用另一只手去拿。
庄阳眼疾手快的帮陈跃飞把剧本拿了过去。
不小心瞥到上面的一句话,庄阳莫名其妙来了感觉,恨不得把陈跃飞压在身下,狠狠的——揍一顿。
就是这个人,时时刻刻萦绕在自己的脑海中,打乱了他的生活。
一个月前,陈跃飞把庄阳丢到剧组,连交代一声都没有,就离开了。
庄阳在剧组呆了多少天,陈跃飞就消失了多少天。
此刻,在经历了白山暴风雨般的摧残之后……
在被一行文字就激活角色的状态之后……
庄阳再看陈跃飞,心中既有挫败,又有委屈。
错综复杂的情绪酝酿发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跃飞回头,双眉微皱,“拍戏不顺利?”
听到陈跃飞的声音,庄阳瞬间调整好情绪。
“没有。”
话音一落,庄阳就有些沮丧,他现在的状态,怎么可能瞒得过陈跃飞的眼睛,于是,坦诚的说道:“最后一个镜头,一直拍不好。”
“慢慢来,就习惯了。”
庄阳抬头,“我不想因为我耽误进度。”
场地、群演、工作人员,一天下来,开支不小。
“放心,不会因为你耽误进度。正常情况下,一部好电影的打磨,至少需要四个月。我已经告诉白山,你的戏份不用集中在一个时间段拍。如果你没有进入状态,成为杀青前的最后一个镜头,也无所谓。”
“陈总的安排还真是周到。”
能力不被认可,庄阳的心里十分不舒服。
陈跃飞唯恐庄阳多想,又一次认真的宽慰道:“《蝶骨》不是你以前接触的小制作,就算没有你,也不可能一周两周就完事。”
庄阳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一个礼拜能够解决的工作量,陈跃飞要无限期拉长,他对自个儿的认识还真是人间清醒。
真不知道,如果直到杀青,自己都无法进入状态,陈跃飞会不会让他事后补拍。
为了避免听到可能让自己不舒服的答案,庄阳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在沙发上坐下,庄阳问道:“陈总怎么也没打声招呼,就过来了?”
“过几天有个活动,需要你参加。”陈跃飞一努嘴,“试一试礼服。”
庄阳这才发现,地上躺着一个黑色的缎面盒子,包装十分精致。
大概是刚刚不小心打落的。
拆开,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衫和一套黑色天鹅绒西装,很是高雅矜贵。
庄阳轻轻抚摸了一下布料,看到“sck”的标签,蓦的收回了手。
“陈总,这太贵重了。”
“试一试。”
眼看陈跃飞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庄阳只得拿着衣服去了洗手间。
镜子里面的人,像是没有经历过世间的风霜,从骨子里沁出来的干净纯粹,完美的掩饰了庄阳的不堪。
愣愣的看着镜子里的人,不知怎么的,庄阳有点儿期待看到陈跃飞的反应了。
也不知道是想让陈跃飞看到自己物有所值,还是单纯的想要撩拨陈跃飞的神经。
回过神,庄阳匆匆把领结戴上,走了出去。
庄阳站在那儿,什么都没有做,陈跃飞却恍惚看见了数年前那个闪闪发光的庄阳。
不,比数年前的那个庄阳更加有魅力。
那个庄阳像是太阳,光芒耀眼,但是也简单直白。
眼前的这个人,更像是质感浑厚的白玉,有丰富的层次感和故事感,让人忍不住去亲近,去探索。
而小巧的领结,又让整个人不会显得沉闷。
陈跃飞从惊艳中回神,松了松领带,好让呼吸不那么粗重。
而后,便用挑剔的眼神,把庄阳上上下下所有的细节全部扫描一遍。
最后,眼神停留在庄阳的领结上面。
在庄阳有所反应之前,陈跃飞走过去,亲自动手帮庄阳整了整领结。
“衣服还可以,领结有点儿歪了。”